越往裏走，空氣中的血腥氣就越濃。
    但這次的血腥氣和以往不同，其中夾雜著一股濃烈的化學製劑的氣味。
    冷敬用手電的燈光掃過庭院，隻見外麵整齊擺著一排空蕩蕩的鐵架，也不知有什麽用。
    謹慎起見，他來到屋子側麵的廚房外，抬起玻璃窗。
    這棟老屋沒有防盜警報裝置，窗戶完全打開也沒有一點動靜，冷敬神不知鬼不覺地鑽了進去。
    但這裏實在太黑，在不確定是否有人的情況下，一直開啟手機照明恐怕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冷敬蹲在廚房，回憶前幾次的戰鬥經曆，想到了一個新方法。
    他發現從自己大腦發散出去的神經脈衝就像某種“生物雷達波”，一旦搜尋到了附近可以接入視覺神經的對象，就會反饋到大腦皮層。
    這樣一來，即便在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察覺附近是否有人類或者偽人存在。
    雖然這個作用距離很近，但在漆黑的房屋內多少能發揮一些作用，不用擔心被埋伏或偷襲。
    於是他關閉手機燈光，集中精力感應房間裏可能存在的人類。
    然後沒過幾秒，一陣困意來襲，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腦力不足已經成了製約冷敬使用能力的最大瓶頸。
    不過就靠這短短的幾秒，他發現一樓以及樓上的臥室都沒有人，親自檢查之後驗證了這個能力的可靠性。
    “怪了，這麽衝的腥氣到底從哪兒來的？”
    他打開三防手機上的照明燈，沒有看到任何血腥的場景。
    不過，二樓的浴室裏有大量衣物。
    西裝、短裙、皮夾克、帆布夾克、女士襯衣......
    浴室和臥室就一牆之隔，這些衣服這樣散亂地堆在浴缸裏形成一座小山，幾乎堆到了天花板。
    冷敬抽出最下麵的衣服，有夏天穿的短袖，還有女性的吊帶小背心。
    從尺碼、款式、顏色來看，這些衣服五花八門，完全是十幾種不同的穿衣風格。
    “從夏天到秋天，十幾種不同的穿衣風格......”
    冷敬心中疑惑越來越重，聯想到海莉說的“地道”，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他又查看一番主臥，衣櫃裏的衣物倒刮得整整齊齊，和浴室裏亂糟糟的樣子是兩種狀態。
    這時，冷敬注意到衣櫃旁有一扇小門。
    推開小門，一股化學香氣撲麵而來。
    這是主臥的洗手間，手機燈光打在泛黃的陶瓷馬桶蓋上甚至沒有明顯的反光。
    但當冷敬抬頭的瞬間，心髒猛地一縮。
    隻見浴室的天花板已經被拆下，鋁合金框架垂下無數根人類的毛發。
    長的、短的、直的、曲的、金的、黑的......
    浴室的地板上還有很多散亂的毛發，洗手台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梳子、剪刀、護發素，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工具，簡直就是一座小型假發工廠。
    看到這裏，冷敬基本上已經有了眉目。
    他想起了馬文俱樂部後台裏藏著的大量人皮。
    無論什麽皮革，製作起來都是一項係統性工程，馬文不可能在俱樂部後台那樣狹小的地方生產人皮外套，並且那裏也沒有任何工具或者製作人皮留下的痕跡。
    這座院子裏刺鼻的化學製劑氣味，再加樓上的衣物和毛發，無一不在暗示著冷敬這是一座「人皮工廠」。
    但問題是，目前發現的東西頂多隻算是“邊角料”，也不能解釋空氣中化學製劑的氣味來源。
    北美的獨棟房屋一般都有用於儲藏雜物或工具的地下室，冷敬沒有在一樓找到地下室入口，便走出房屋，終於在東側找到了一扇半埋在地上的鐵門。
    冷敬拉起鐵門，一層厚厚的鐵鏽隨之抖落。
    “好臭！”
    他一把捂住口鼻，扭頭猛吸一口新鮮空氣儲存在肺裏，隨後走進樓梯。
    在手機燈光的照明下，樓梯上出現了幾滴血跡。
    冷敬越往下走，地上的血跡就越來越多，漸漸從斑點變成拖痕，再從拖痕變成血泊。
    一路上他盡量避免踩到這些血跡，終於進入了地下室。
    隨後，他看到了隻有在但丁《神曲》裏才會出現的地獄景象。
    隻見一隻隻碩大的藍色塑料桶裏裝滿了各種化學製劑，靠牆的地方則是幾張隻有在肉鋪才能見到的屠宰台。
    這些屠宰台的正中央凝固了一層厚厚的血垢，上方則掛滿了各種尖刀，還有幾對皮膚幹裂的“手套”、“頭套”。
    一些剛剛剝下的完整人皮就這樣泡在藍色的塑料大桶裏，先經過鉻鞣劑、脫灰劑、酶製劑的鞣製，才能進入下一步的處理。
    即便紐約的室溫已經接近零度，為了加快皮革鞣製時的化學反應速度，地下室也相當溫暖。
    因為溫度合適，屠宰台的血垢上爬滿了蛆蟲，成群的蒼蠅發出讓人煩躁的嗡鳴。
    忍著強烈的嘔吐衝動，冷敬用工作手機快速拍照取證，通過短信將這裏的發現告訴給謝潑德。
    “我們已經離莎朗很近了。不要打草驚蛇，先派人監視這個人皮工廠，最後再一網打盡。”
    見謝潑德回了一個“明白”，冷敬便繼續尋找有價值的線索。
    他退出地下室回到地麵，再次上樓翻了翻浴室裏的衣服，希望從受害者的身份上找到一些信息。
    “啪嗒。”
    一條女式牛仔褲的褲兜裏滑出一團紙。
    冷敬展開一看，是馬文俱樂部的門票。
    也許這些受害者都是馬文俱樂部的觀眾。
    考慮到之前發生過的事，這種可能性相當大。
    就在這時，冷敬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出艾莉婕急切的聲音：
    “快跑！有人進來了！”
    冷敬剛準備問些什麽，便看一束燈光掃過浴室窗戶，在牆上投射馬賽克玻璃的陰影。
    他湊到窗邊一看，隻見鐵皮牆外，有人正在用鑰匙開鎖。
    冷敬立刻跳了起來，往樓梯跑去。
    然而這些人的動作非常快，還沒等他跑下樓梯，就已經聽到了有人推門而入。
    現在下去隻會和這些人撞個正著，冷敬屏住呼吸，靜悄悄退回樓上的臥室。
    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之後再找機會逃出去。
    冷敬正考慮躲在哪裏才好，便聽見樓下有人問道：
    “莎朗，你確定這些套子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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