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尼，媽媽對你不好嗎？為什麽要害我......”
    “強尼，和你接觸的人都會變得不幸，你是所有痛苦的來源......”
    “莎朗，隻有圖爾茜才能拯救你，是她給了你新的身份，讓你可以重新做人，隻有她真的在乎你......”
    幽冥中回蕩著喋喋不休的碎語，莎朗雙手抱頭，癱坐黑色的湖泊中。
    特蕾莎和海莉從黑色的湖水中升起，麵容猙獰。
    圖爾茜從天而降，對莎朗張開手臂，慈眉善目。
    “來，寶貝，到媽媽懷裏來。”
    她的幻影不斷誘惑著莎朗，散發金色微光。
    光明對身處黑暗中的人有無法抵禦的吸引力，圖爾茜就像深海裏的鮟鱇魚，吸引著迷失者的靈魂。
    為了擺脫極度痛苦的情緒，莎朗不自覺向著圖爾茜的幻影伸手。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圖爾茜之時，幽冥中響起了振聾發聵的呐喊：
    “莎朗！！！”
    這聲音像一記深夜的警鍾，驚醒了恍惚的莎朗。
    她驚訝地向著聲音的來源看去，隻見艾莉婕正站在不遠處。
    此時的艾莉婕不再是她本來的形象，
    而是特蕾莎修女、海莉、威爾......
    甚至遊樂園和劇團的同事們也和艾莉婕重疊在一起，一如多重曝光的人像照片。
    莎朗泛著淚光眨了眨眼，便看見艾莉婕變成特蕾莎母親的模樣。
    和圖爾茜比起來，特蕾莎的長相很恐怖，就像蠟像館裏最失敗的作品，五官錯位變形，皮膚完全是融化後重新冷凝的“蠟液”。
    不知道的人隻會覺得這是一個女鬼，和總是慈眉善目的圖爾茜比起來，不會有人喜歡特蕾莎。
    但莎朗卻記得很清楚，特蕾莎在火海中用手推開熊熊燃燒的家具，為自己清理出一條生路。
    這時，重疊在艾莉婕身上的特蕾莎修女緩緩走向莎朗。
    她拿出化妝盒展開，湊到莎朗麵前。
    在鏡中，莎朗看到了自己曾經天真懵懂的模樣。
    緊接著，特蕾莎用粘連在一起的手指艱難地夾住軟尺，蹲下來為莎朗量身高，溫柔道：
    “你變高了，”
    “孩子。”
    聽到這話，莎朗再也忍不住了。
    她將艾莉婕緊緊擁入懷中，淚水決堤。
    莎朗知道母親和海莉隻是幻影。
    但她們的「愛」，
    卻是超越一切的真實。
    在幽暗的人生之海，
    隻有這一束光，
    引導著她這艘孤舟穿過風浪來到最後。
    瞬間，
    特蕾莎周身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真實之光驅散了圖爾茜的幻影，將幽冥橫掃一空！
    “謝謝你，媽媽。”
    莎朗用手背擦了擦淚水，立刻拉起操縱杆。
    飛機衝出稠密的雨雲，右側舷窗照入一縷晨光。
    來到一定高度，她打開自動駕駛，暫時離開駕駛位。
    走出駕駛艙，莎朗瞥了一眼震驚失語的男子，隨後看向艾莉婕：
    “我已經飛到了適合跳傘的高度，北美防空司令部馬上就會通過雷達鎖定我的位置，估計攔截我的戰機即將升空。”
    不等艾莉婕回話，莎朗用雙手摸著她的臉頰，直視她的眼底說：
    “我冒著被雷達發現的風險提升高度，隻是為了讓你跳傘。不要辜負我，好好活下去。”
    說完，她自顧自地打開固定在貨艙裏的行李箱，取出降落傘包。
    艾莉婕的臉上掛著淚痕，用力搖了搖頭，“不...這是你唯一能夠逃生的機會，我不能......”
    莎朗沒有理會艾莉婕，猛地抓過她的手穿過傘包的胸帶，“戰機馬上就會飛到這裏，你再猶豫下去，到時候不僅會害死自己，也會讓我的這麽多年的心血全部白費！”
    眨眼的功夫，莎朗便幫艾莉婕係好背帶，又給她戴上護目鏡和耳塞，細致而快速地替她檢查了一遍。
    “一會兒出去以後，盡量張開四肢調整姿態，拉這個手柄釋開傘，通過這裏的前後升降器調整傘衣方向，著陸後按腿帶上的快卸扣脫下背帶......”
    其實艾莉婕知道怎麽跳傘，這是她過去的娛樂項目之一。
    莎朗的語氣越是鎮定，她就越感到心痛，但每每想說點什麽都被莎朗打斷。
    “千萬要記住我教給你的跳傘要領，不要再讓我多背負一條人命。”
    莎朗打開尾艙門，劇烈的風噪蓋過一切聲響。
    她感激地看著這個女孩，不能讓她也跟著陪葬。
    臨別前，莎朗摸了摸艾莉婕身上，拿出軟尺和化妝鏡放到自己口袋裏。
    “我想最後再陪母親一程，所以請交給我保管吧。”
    莎朗的聲音很小，但艾莉婕知道她在說什麽，用力點了點頭。
    眼看艾莉婕還在猶豫，莎朗幹脆一把抱起艾莉婕帶到艙門口。
    艙門下方就是烏泱泱的雨霧，她不敢再往前靠近，催促道：
    “快跳！”
    看著決絕的莎朗，艾莉婕閉上淚眼，點了點頭。
    卡爾斯滕是這一係列悲劇的始作俑者，沒人能夠用冠冕堂皇的話阻止莎朗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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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了——”
    “莎朗。”
    輕輕念過，艾莉婕縱身一躍。
    看著艾莉婕眨眼消失在空中，莎朗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回到駕駛艙把門鎖死。
    她坐回駕駛座，打開應答機，便聽到戰機飛行員的呼叫：
    “威爾福德8103，立刻說明你的意圖，降落到最近的機場。”
    貨機配備主動雷達和二次監視雷達，能夠獲取周邊數十公裏以內的飛機身份、高度及航向信息。
    按照攔截流程，戰機飛行員首先會試圖和聯係貨機飛行員，同時進入目視距離識別目標，這時戰機上的應答機處於開啟狀態，貨機雷達能夠接收到對方主動發出的位置信息。
    隻見雷達上，周圍的民航客機紛紛避讓，地麵空管正在協調疏散衝突空域，同時一個黑點正在快速逼近。
    莎朗立刻降低飛機高度，通過微微前傾的風擋玻璃已經能隱約看到卡爾斯滕的總部大樓。
    這棟陰森的建築就佇立在雨霧中，如同大地上一塊突起的墓碑。
    “威爾福德8103，立刻降落到最近的機場！”
    戰機此時已經出現在前方的視線中，隱約能夠看到它的翼下掛載著兩枚短距空空導彈。
    如果要摧毀貨機，戰機甚至不需要用到導彈，隻用機炮就能將其擊落。
    眼看貨機沒有做出回應，戰機搖擺機翼，並將翼下的導彈明確展示給莎朗，示意如果再不遵從指示將被迫使用武力。
    但此時貨機已經飛到了目標上空。
    莎朗猛地推杆，貨機直愣愣地朝著卡爾斯滕總部大樓栽下去！
    眼看情況不對，戰機飛行員立刻得到了指揮部授權，用機炮掃射貨機的同時發射一枚空空導彈。
    炮彈穿透貨機發動機，導彈噴射火舌直追其後。
    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帶著的莎朗所有的歡樂與憎恨，
    一架重達兩百多噸的龐然大物從天而降。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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