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聲音就像是人在水裏沒法張口，僅憑聲帶震動發出的「求救聲」。
    聲波在水裏的傳播速度是在空氣中的五倍，傳播距離更遠也更加穩定。
    求救聲在狹窄的隧道中反複折射、反射，最後通過骨傳導進入冷敬和鄧恩的耳膜，聽得非常清楚。
    這讓鄧恩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激動地向冷敬做了一個“上前查看”的手勢，遊到前麵去了。
    冷敬原本想用神經脈衝雷達檢測前方是否真的有人，結果厚厚的潛水衣屏蔽了自己發出的神經脈衝，眼看鄧恩已經遊到前方，隻好跟了上去。
    他邊遊邊覺得納悶，人的聲帶真的能在水中達到這種效果嗎？
    這求救聲不僅具備人聲的質感，還有鯨歌的空靈。
    非常詭異。
    盡管有所懷疑，冷敬還是跟在後麵鄧恩後麵。
    一來是不能就這樣拋棄鄧恩，二來是第六感告訴他，這聲音可能和自己正在找的第二塊硬盤有關。
    在洞穴中又遊了幾分鍾，前方的鄧恩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正在探頭觀察著什麽。
    這時通道變寬了不少，冷敬繼續向前遊動，和鄧恩肩並肩。
    然後他發現，前方通道的岩壁竟然消失了，如同一根忽然斷開的管道。
    兩人的頭燈照到地方隻有無比清澈的水體，幹淨到甚至看不見一粒懸浮物。
    要知道在燈光的照射下，懸浮物往往都亮得和夜裏的螢火蟲一樣。
    仔細觀察過後，兩人終於意識到岩壁並沒有消失，而是向著上下左右的方向延伸。
    也就是說，這條管道將二人引到了一片無比寬闊的未知水域。
    看著幽黑的水體，冷敬感覺自己上下顛倒，每一個方向裏似乎都有什麽生物在蠢蠢欲動。
    他極力抑製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伸手摸了摸奧森留下的導向繩。
    導向繩貼著管口邊緣的岩石壁，向著下方的深淵延伸。
    就在這時，深淵下方再次傳來一聲求救。
    鄧恩正在愣神，再次聽到鯨歌般的人聲，猛然清醒了過來。
    他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將身子縮回到洞穴裏。
    比起狹窄的洞穴，這種寬闊的未知水域更讓他感到恐懼。
    但就在鄧恩縮回洞穴時，艾莉婕操控的小機器人越過鄧恩，主動給二人探路。
    隻見小機器人浮在水中，兩束前燈撕開漆黑的水體，向著前方一點點推進。
    它推進了至少十幾米，什麽也沒有照到。
    不過艾莉婕並不打算仰仗可見光，而是來到更開闊的地方，用聲呐探測上下四方的地形。
    在水裏，聲波是最有效的工具。
    小機器人很快就收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回波。
    聲波在撞上物體後會反射，通過聲波回傳所消耗的時間，小機器人能夠計算出物體和自身的距離，從而繪製出水下地形。
    艾莉婕顯然發現了什麽，操控小機器人回到洞穴口，對著冷敬上下搖擺燈柱，就像在點頭。
    隨後，小機器人沿著奧森留下的導向繩下潛，向著深淵進發。
    冷敬默契地明白了女友想要表達的意思，取下寫字板，寫下幾個詞湊到鄧恩麵前。
    “他們”，
    “在下麵”，
    “跟我來”。
    看見這話，鄧恩用力點了點頭。
    於是冷敬收起寫字板，朝著下方小機器人的燈光遊去，鄧恩猶豫半秒，鼓起勇氣遊出洞穴，跟在冷敬身後。
    沿著寬闊的岩壁，小機器人下潛了大約二十米左右，然後停在這一深度，朝著冷敬的左手邊推進。
    這時水深已經來到了一百米，冷敬清楚地感覺到皮膚上的水壓在增大，這種感覺就像身體上壓著好幾個艾莉婕。
    他擺動腳蹼，在小機器人的引導下，終於在突出的岩壁上找到了兩個疊在一起的潛水員。
    兩人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其中一人本能地對著光線揮手，另一個隻是抽搐著身體，顯然身體情況已經非常危急。
    冷敬不知道哪個是奧森，哪個是克萊文，隻是遊向四肢抽搐的潛水員身邊，拿出備用的氧氣瓶來到給他換上。
    鄧恩也來到揮手的潛水員身邊，幫他換上新的氣瓶。
    隨後，冷敬和鄧恩調節浮力背心，各帶著一人往上遊。
    就在這時，深淵下方再次傳來空靈的人聲。
    “救我......”
    這個聲音清晰地傳入冷敬和鄧恩的耳膜中，讓人感到一陣惡寒。
    但在深潛中，過快上浮會引起嚴重的減壓病，兩人隻能就這樣頭也不回地帶著奧森和克萊文勻速上遊，每到一個深度就得停留一會兒。
    與此同時，通過聲呐的回波，正在幕後操縱小機器人的艾莉婕發現了異常情況。
    隻見三維地形圖中，有個不明物體正在向上移動。
    這個物體一邊上浮，一邊發出鯨歌般的聲波，似乎在回應小機器人的聲呐係統。
    艾莉婕意識到了這點，立刻操控小機器人遠離冷敬。
    冷敬四人剛剛順著導向繩回到先前的洞穴，一道黑影便掠過小機器人。
    隨後，它的兩道探照光束就此消失在幽黑的水域中。
    幸運的是，那道黑影並沒有跟著鑽進洞穴。
    穿過曲折的迷宮，又經曆了漫長的減壓流程，冷敬和鄧恩終於帶著兩個遇險的潛水員浮出水麵。
    自從換上了新的氧氣瓶後，奧森和克萊文就漸漸恢複了意識，後半程幾乎是自己遊出來的。
    幾人相互攙扶著爬出暗河，癱倒在岸邊。
    出水的一瞬間，鄧恩滿腦子想的都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潛水了”。
    “克萊文...你個蠢貨，”他甩了甩頭上的冷汗，笑罵道，“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救你了，以後想都別想，我沒開玩笑。”
    克萊文也啞然笑道，“嗬，我也不想再幹下去了，恐怕你以後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艾莉婕也喜極而泣，守在冷敬身邊摸過來摸過去，生怕他身上掉了什麽“零件”。
    休息了好一會兒，五人才帶著各自的潛水裝備回到豎井底部，準備返回地麵。
    然而奧森抬頭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喃喃道：
    “怪了，”
    “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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