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通過克魯斯公司內鬼拿到的“證據”非常有限，在狹小的審訊室裏拘留了菲爾茨七天，最後隻能將其釋放。
    可在釋放菲爾茨的當天，fbi又把他捉了回去。
    菲爾茨擅闖過肯尼迪航天發射中心的土星五號發射場，還擅闖某知名大學的托卡馬克研究所......
    他向來目無法紀，足跡遍布全美，fbi拚都能拚出各種各樣的違法證據，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對於這種“流竄作案”，有“跨州犯罪”的重大嫌疑人，法規允許fbi可以向檢察院提請最長三十天的拘留，於是菲爾茨又被羈押了三十天。
    在這被反複審問的三十七天裏，伊莉雅動用關係，給菲爾茨找了一名信得過的律師作伴。
    麵對fbi的審問，菲爾茨和律師應對得非常完美，但這種長期單調的審問對菲爾茨來說無疑是一種變相的酷刑，即便律師為他爭取來了不少正當權益，也無法緩解精神上的巨大壓力。
    菲爾茨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掙脫牢籠，可隻要他一旦掀桌子，迄今為止所有的努力全都會化為泡影。
    克魯斯公司、廠裏的工人、煥然一新的哈蒙德市......
    他默默忍受著fbi的羞辱，終於熬過了又一個月。
    可對於一個企業家而言，這樣的長時間羈押無疑對公司的生產經營造成了嚴重影響。
    更重要的是，在老板被羈押的這三十七天裏，克魯斯公司的名譽也嚴重受損。
    有人在坊間散播謠言，說克魯斯公司實際上隻是個黑幫窩點，他們在過去的十幾年的犯罪中儲藏了很多受害者的遺體，工人們將這些遺體碎末混入牛肉產品中，以此毀屍滅跡。
    完全虛構的謠言很容易被戳穿，這種半真半假的謠言最為致命，廠裏的大多數工人的確都有各種各樣的黑幫背景，這是抹不去的事實。
    是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些打打殺殺的黑幫分子們，怎麽可能真的洗心革麵，忽然做起好人？
    更何況他們的工資比一般工廠的工人高出那麽多，這裏麵一定有貓膩。
    就算沒有貓膩，
    一般的普通人，
    也會眼紅，
    嫉妒，
    恨。
    於是，一些快餐店聯合起來抵製克魯斯公司的肉類產品，把他們的肉餅成箱扔在垃圾桶裏，宣布終止一切合作。
    甚至有人在這些丟掉的肉餅裏摻老鼠藥喂給流浪貓狗，將貓狗的屍體掛在克魯斯公司的圍牆上，用紅色油漆在旁邊寫上“克魯斯毒肉有限公司”的字樣。
    眼看外界的輿論越來越不利，菲爾茨沒有坐以待斃。
    他主動開放工廠，邀請市民們參觀整潔有序的生產線，還邀請記者在工廠對自己采訪主動辟謠，和一些友好的餐飲公司聯動開展大胃王比賽。
    為了挽救這個曆經艱辛才建立起來的樂園，菲爾茨一連幾天沒有合眼，忙到和伊莉雅之間隻談公事，不談私事。
    但在這些針對克魯斯公司的攻勢中，菲爾茨察覺到了一股非自然的力量。
    明顯有人在指使fbi給自己找茬，操縱輿論。
    這股勢力強大到就連他苦心籠絡的政商界人脈也在圍剿中袖手旁觀，成為沉默的幫凶。
    掙紮半年後，菲爾茨終於敗下陣來。
    克魯斯公司破產清算，一度洗心革麵的工人們被趕出工廠，迫於生計重新幹起了肯蒙拐騙甚至燒殺搶掠的老本行。
    fbi調查組拍了拍屁股離開了芝加哥，哈蒙德的市民不再提及“克魯斯”的名字，仿佛這是一個避之不及汙穢之物。
    完成交接手續，菲爾茨抱著私人物品走出大門，扭頭看了一眼夕陽下的工廠。
    競爭對手接盤了廠房，一些裝修工人站在吊籃上，用灰色的底漆抹去“克魯斯”的名字。
    好像過去的幾年裏，這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就好像，
    那個叫克魯斯的消防員，
    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菲爾茨忽然感到頭暈目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他不甘地用拳頭撐著地麵，失聲痛哭。
    什麽無敵，
    什麽永生，
    就算真的超人降臨，
    也無法對抗那些看不見的大山，
    掀桌子把人殺光很簡單，
    可要建立一個理想的世界，
    就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和努力。
    那年土星五號發射，菲爾茨貓在阿波羅11號與整流罩之間的縫隙裏，扒著飛船登陸月球。
    登陸艙背陰的地方隻有零下一百八十度，菲爾茨在那裏沒有感受到寒冷。
    但跪在廠區大門，他卻寒徹骨髓。
    他把頭埋進地裏，
    在心裏默默發誓，
    今天失去的，
    一定要加倍奪回來！
    於是，菲爾茨擦幹眼淚，站起來離開工廠。
    他馬上以幫派老大的身份重新召集以前的小弟，計劃有朝一日東山再起。
    可是大家已經對這條路子徹底失望，不願意再幹一場。
    幫派裏有三個輔佐菲爾茨的元老，其中一人當著所有成員的麵說道：
    “頭兒，這就是美利堅合眾國。你把利潤都分給大家，無異於公然宣揚康米主義，被圍剿就是命中注定。”
    “兄弟們實在都不想再受這個窩囊氣，既然大家認定我們是殺人放火的惡徒，那我們幹脆就如他們所願，讓他們看看什麽才叫做真正的黑幫。”
    這話得到了大多數幫派成員的認同，雖然出於對菲爾茨的敬畏沒有人敢大聲幫腔，但已經有不少人在輕輕點頭了。
    菲爾茨失望地靠著台球桌，一言不發。
    他想了想，隨後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俱樂部。
    在那以後，菲爾茨被嚴重的厭世情緒主宰，終於有一天徹底消失在了公眾視野中，隻留下一個群龍無首的幫派。
    經曆了血腥的內部戰爭之後，眾人最終推舉伊莉雅作為幫派名義上的首領。
    也就是眾人所熟知的“模特”。
    在早年的工作和生活中，菲爾茨有意讓伊莉雅遠離幫派事務，不想讓她和這些灰色的東西產生牽連。
    但在菲爾茨消失之後，伊莉雅沒有退縮，她勇敢接過了這個重任，用自己的財務能力管理幫派資產。
    即便失去了克魯斯公司，大家也能從伊莉雅的資產管理中獲取相當可觀的收益，成員們幹的還是灰色的老本行，但相較於從前已經溫和了很多，甚至有不少人在幫派的庇護下做起了合法的小本買賣。
    她沒有菲爾茨那樣完全改變幫派的能力和魄力，隻能盡量減少幫派和社會之間的摩擦，不讓這些人走向完全失控。
    苦苦支撐到現在。
    ......
    聽完菲爾茨的過往，冷敬頗有感觸。
    作為一個華國人，怎麽可能對克魯斯公司的事跡無動於衷。
    因為菲爾茨想幹的事，
    是把鬼變成人啊。
    冷敬看向辦公桌後的伊莉雅，沉聲說道：
    “既然你們要去‘熔爐’找菲爾茨，那就算上我一個。”
    他相信在“探索卡爾斯滕研究所”這一塊，
    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