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洞口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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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特魯爾想到了用人質逼迫自己就範,那麽如果讓他殺了多莉老媽自己依然不現身,那麽他一定會繼續到外麵去尋找拉馬爾和奧利維亞,直到把所有人質全部殺死為止。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特魯爾已經不太在乎那兩人身上是否還有值得吸取的能力了,就算未來的某一天可能會後悔,也不能讓戲耍自己的冷敬繼續占上風。
他要以最殘忍的方式讓冷敬乖乖認輸,然後把冷敬吸成沒有能力的廢人,再一點點把他玩弄致死。
然而不等特魯爾倒數三,冷敬就舉槍對準他的頭部。
槍聲和火光必然會將自己的位置暴露給敵人,但隻有這樣才能吸引特魯爾的注意,也許就能救下多莉老媽。
如果自己不站出來拖延更多的時間,拉馬爾和奧利維亞就會陷入危險,自己的計劃也必然以失敗告終,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死。
在生死攸關的的懸崖邊緣,冷敬扣動扳機。
“嘭!”
耀眼的火光瞬間照亮周圍的水泥牆,一發子彈朝著拉馬爾的眼睛飛去。
他的周身都覆蓋著堅硬的骨甲,除了眼睛。
可在子彈即將命中的刹那,特魯爾竟然抬手將子彈生生截停!
彈頭微微嵌入手骨,特魯爾輕輕一抖,將變形的彈頭抖落在地。
他也有“神經末梢感知”的能力,雖然進化等級很低無法完全閃避子彈,但輔以恐怖的肌肉爆發力,足夠讓他在冷敬開槍的瞬間抬手格擋。
“啊,你終於現身了,”特魯爾盯著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冷敬,自鳴得意:
“牽掛越多,弱點就越多,我沒有牽掛,也就沒有缺點,所以我注定能成功,而你隻能失敗。”
他邊說邊腿部發力,像一台恐怖的液壓機,踩住多莉老媽的後背。
隨著特魯爾不斷加大力度,多莉老媽的肋骨接連斷裂,發出“喀喀”的聲音。
劇痛之下,她開始本能地發出痛苦的慘叫。
從一開始,特魯爾就沒有真的打算用冷敬的命放過多莉老媽,一切隻是為了把他騙出來,然後激怒他主動發起自尋死路的進攻。
特魯爾沒有停下,而是繼續一點一點加大力度。
他的靴子深深嵌入多莉老媽逐漸凹陷的身體,踩著斷裂的肋骨迅速擠壓她的肺和心髒。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有責怪任何人,最後向著看不見的冷敬喊道:
“查爾斯,替我照顧......”
話沒說完,多莉老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麵對這個慘絕人寰的畫麵,冷敬渾身劇烈顫抖,槍上的準心和照門隨震動。
他本來就不對特魯爾抱有什麽幻想,但沒想到這個畜生的惡毒還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在憤怒的驅使下,冷敬快速拉動槍栓,對著特魯爾接連扣動扳機。
在這種近距離的情況下,他有十足的把握將子彈全部打到一個點上,就算是骨甲也能被前赴後繼的彈頭鑿穿。
然而不知是收到了情緒的影響,還是對方挪動了格擋的手臂,子彈全都打在了骨甲上不同的地方。
見冷敬打空子彈,特魯爾用另一隻手抹去密密麻麻嵌在手上的彈頭,像是刷下一片石榴籽。
“嗬嗬,看來你實在不怎麽聰明。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把最後一顆子彈子彈留給自己,寧願死都不會把能力給別人用。但你現在已經無處可逃,又沒有子彈,所以乖乖接受命運吧。”
說完,特魯爾便猛地一躍跳向冷敬,勢必要把他的能力全部化為己用!
然而跳過去之後,特魯爾伸手朝著冷敬的一抓,卻意外地撲了個空。
明明冷敬就站在他的麵前,怎麽會這樣?
他站在黑暗中,像個一言不發的人偶,就等著特魯爾前來收割。
特魯爾又往前跨了幾步,舞動雙手試圖碰到就在眼前的冷敬。
可就算他把手臂舞得呼呼作響,也沒有摸到冷敬半根毛。
而與此同時,冷敬看著十幾米開外的特魯爾,手心不斷滲出冷汗。
沒想到自己急中生智的把戲竟然奏效了。
冷敬的視覺神經脈衝被特魯爾排斥,頂多隻能發揮一半多的效果。
也就是說,他沒辦法同時屏蔽特魯爾的雙眼,充其量隻能完全遮住他的一隻眼睛,然後在另外一隻眼睛裏植入一些麵積有限的黑色像素。
可偏偏就是這種受限的視神經幻覺,幫了冷敬一個大忙。
人之所以能夠感知到某個物體與自身的距離,是因為人眼有一種叫做“雙眼視差”的機製。
<的間隔,在看某個物體的時候會單獨生成兩幅從不同角度看到的畫麵。
而大腦則會將兩幅畫麵自動合並到一起,以此構建出有立體感的畫麵,通過感知兩幅圖像微小的“視差”,人類就能夠從這種立體感中獲取物體和自身距離的相關信息。
然而當單眼視覺受阻,“視差”完全消失的時候,大腦就被迫通過物體大小、透視、遮擋等其他經驗性因素判斷和自身和某個物體之間的距離,而這些因素的可靠性遠不如視差,很容易被幻象誤導。
冷敬在特魯爾另外一隻眼睛的視覺裏植入了有限的黑色像素,將自己的輪廓放大,這超出了特魯爾大腦的經驗,將實際上更遠的冷敬看成了就在近處。
此外在單眼的情況下,人類對物體的分辨力也會顯著下降,這進一步加劇了幻象,最終讓特魯爾誤判冷敬的距離。
特魯爾吃了沒文化的虧,根本不知道發生這種情況的原理,第一次撲空之後便停了下來沒有往更遠處尋找冷敬,還以為自己眼裏的這個冷敬隻是某種徹底的幻象。
但他很清楚,自己明明能感覺到冷敬就在周圍,剛才擊中自己的子彈也絕對不是幻覺。
特魯爾已經對這場貓鼠遊戲徹底失去了耐心,隱約覺得冷敬的幻象隻能在陰暗處發揮作用,不然就沒法解釋為什麽他為什麽會主動選擇這棟爛尾樓作為戰場。
憑借直覺,特魯爾一躍衝到牆邊,用手擊穿牆壁開出另一個大洞,讓更多光線照進來。
僅用這一個辦法,他就破解了冷敬的招數。
冷敬不斷向黑暗的地方轉移以維持這種幻象,很快就被逼到了一樓。
然而一樓大門早就已經被特魯爾鎖死,四周都是牆體和封死窗戶的鐵板,已經退無可退。
冷敬聽著特魯爾緊追不舍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洞。
洞的最上麵,有晴空,也有多莉老媽的在天之靈。
冷敬和多莉老媽沒有太多的交集,人生唯二兩次相遇一是在紐約的機場,二是在這裏,隻是今天的這次再會不幸已經成為了永別。
唯一的交流,也隻有她在死前最後的那句沒有來得及說完的囑托。
但就算沒有說完,冷敬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不知為何,他在此刻忽然想到了華國的“先祖崇拜”。
華國人崇拜先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先祖們篳路藍縷遇水架橋,逢山開路,福澤後世。
如果沒有多莉老媽,就沒有拉馬爾。
沒有拉馬爾,冷敬也許就無法獨自戰勝紐約機場的歹徒,也不會在剛才有機會機逃出白洞的束縛,更不可能在接下來戰勝特魯爾。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哪怕兩人完全沒有血緣,冷敬看著上方,也向多莉老媽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對於人類而言,先祖不是某些隻有血緣的人,而是所有心地善良,誠實地過完一生的普通人,總有一天他們的善意會在所有沒有血緣的人類後代身上播種,開花,結果。
凝望著洞口上方湛藍的天空,冷敬低喃道:
“多莉老媽,”
“你說,”
“我的「援軍」,”
“是不是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