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馬爾剖開自己的胃，將大量的胃酸潑灑在特魯爾身上。
    整個過程慘不忍睹，冷敬和奧利維亞甚至不確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麽，大腦一片空白。
    普通人的胃酸原本是一種鹽酸和消化酶的混合物，主要由胃粘膜的壁細胞分泌，然而拉馬爾的胃酸威力遠超尋常胃酸，頃刻間燒穿了特魯爾的骨甲，向他的肉體深處快速滲透。
    特魯爾慘叫著鬆開冷敬，慌忙試圖用手清理沾在背上的胃酸。
    然而他僅剩的一隻手根本無法撕下背後的骨甲，隻能絕望地感受著胃酸的蔓延。
    胃酸像是夏日的山火，所到之處即刻化成冒著濃煙的焦炭，很快就在特魯爾背部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讓他的骨骼、內髒、血肉一齊脫落，肉汁啪嗒嗒掉在地上如同泥漿。
    “啊！啊！！”
    特魯爾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身體，在地上打滾哀嚎，全然沒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氣焰.
    轉眼便骨銷肉蝕，化作一灘淤泥。
    拉馬爾的胃黏膜上皮細胞會分泌一層特殊的糖蛋白粘液形成物理隔離層，所以當胃酸儲存在胃裏的時候不會消化掉自己的肉體，然而這次他用手接觸了自己的胃酸，隨即也遭到了嚴重的燒傷。
    冷敬雙手盡斷，隻好懇求奧利維亞用刀把拉馬爾手上沾染胃酸的肉質切除，才避免讓他和特魯爾落得同樣的結局。
    可拉馬爾早已遍體鱗傷，整片腸子掉在地上，就算剔除了沾染胃酸的部分也注定活不了。
    “兄弟...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咳......”
    大仇得報，拉馬爾向冷敬擠出一個笑容，隨後奄奄一息癱在地板上，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大洞，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這時，幾名穿著白色防化服的研究人員衝進一片狼藉的爛尾樓，迅速將拉馬爾抬上擔架。
    冷敬和奧利維亞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一個光頭漢子出現在門口。
    竟然是白洞！
    放走冷敬之後，白洞並沒有真的逃離此處，而是躲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觀戰。
    他就像一個梭哈了全部家當的賭徒，必須親眼看到骰子落在桌上的最終點數，當即就要知道結果。
    幸運的是，
    這次他又賭對了。
    特魯爾一死，研究所的頭號話事人就變成了白洞自己，還有什麽理由離開？
    至於卡爾斯滕花費了大量心血培養的完美後裔忽然暴斃，這可跟他沒有關係，他隻不過提前幫助卡爾斯滕排除了一個難成大器的錯誤答案，高層最終並不會拿他這個原型怎麽樣。
    畢竟特魯爾死了，還可以扶持其他的牌手，腎髒的原型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再說，
    特魯爾是被冷敬殺死的，
    況且特魯爾和他的雇傭兵一死，
    又有誰知道自己叛變？
    魚蚌相爭，
    隻有漁翁才是最大的贏家。
    不過在白洞自己看來，賭徒未必都是惡徒，牆頭草也不一定是小人。
    他之所以在大多數時候選擇當一個騎牆派，隻是因為一直沒有碰到一個足夠讓他忠誠的人，這就是所謂的“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目睹了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白洞更加覺得，冷敬就是那個他尋找了很久的人。
    在巨大的劣勢下，冷敬懂得趨利避害，戰鬥表現堪稱完美，再加上一點恰到好處的運氣，簡直就是「天命之子」。
    幾百萬年來都沒有人完成過胡牌，也許是時候該出現一個真正的天命之子，結束人間無窮無盡的混亂了。
    想到這裏，白洞走到冷敬和奧利維亞麵前，誠懇道：
    “放心吧，這裏現在歸我管，研究所有你們想象不到的醫療資源，我已經讓人盡力救治那個胖子了。既然你們兩個也受了傷，就也讓我來治療你們吧。”
    在冷敬雙手盡斷，全身負傷的情況下，白洞如果想要殺死冷敬易如反掌，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而這也讓冷敬不再像之前那樣忌憚白洞。
    奧利維亞隻受了微不足道的輕傷，冷敬留了個心眼讓奧利維亞留在地麵，如果情況不對就讓她自己逃難，隨後自己跟著白洞前往地下研究所。
    白洞將冷敬帶到附近的一間房屋裏，乘坐秘密通道裏的電梯直達地底深處的“下水道研究所”。
    透過電梯的觀察窗，冷敬注意到自己正在一片幽暗的巨大空間裏垂直下降，恍惚間讓他想起了在瀑布城潛水的場景。
    而在腳底一百多米的地方，先前看到的那座汙水處理廠正在全功率運行，淨化後的水源源不斷灌入一方清亮的水池。
    “你們拿這些淨化後的水做什麽？”冷敬問身邊的白洞。
    白洞似乎看出了冷敬在想什麽，回答：“放心，就算在平時，這些水不會真的進入自來水係統成為市民的飲用水，隻會用於市政雜用、工業用水、農業澆灌等方麵。”
    “雖然現在明尼城已經成了鬼城，已經用不到這些水了，但之前存下來的汙水還有不少餘量，我可不想在研究所關停的時候給當地留下一大堆未處理的屎尿。”
    白洞這番話至少透露了兩個關鍵信息，一是明尼城確實已經淪為了荒無人煙的鬼城，二是研究所不久就會被關停。
    冷敬順著這兩點追問，得知背後的驚天內幕。
    早在克蘭危機爆發之前，卡爾斯滕就在明尼城大規模釋放偽人，將芝加哥“熔爐”研究所的成果應用到這座城市，控製其大到政治經濟小到市民生活的方方麵麵，最終將明尼城徹底變成了一座「偽人城市」。
    而偽人在殺害原主竊皮變身之時，有一定概率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基因突變，變身次數越多的偽人越有可能進化出稀有的能力，也就越有利於卡爾斯滕麾下的牌手吸取能力。
    也就是說，卡爾斯滕不隻是在下水道研究所附近養蠱，而把整個明尼城當成了蠱池，以期培養出能夠胡牌的完美後裔。
    白洞還透露，卡爾斯滕高層認為，人類之所以幾百萬年過去都沒有胡牌，是因為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組織主導整個進程，就算“最強大”的美國政府，在這些事情上也是不折不扣的草台班子，往往淺嚐輒止。
    為了主導這場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人類進化」的大業，卡爾斯滕不惜將整個北美乃至全球都變成蠱池，以培養出更多的牌手，直到出現能夠胡牌的完美後裔。
    當然，前提是這個未來的“人造神”，必須處於卡爾斯滕乃至cpac的完全控製之下。
    向冷敬揭示了卡爾斯滕的計劃之後，白洞又道：
    “特魯爾死了，下水道研究所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卡爾斯滕必然會把我調到其他地方服務別的的完美後裔。如果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發消息到這個私人郵箱，我一定會全力協助你。”
    說完，白洞拿出一張名片夾在手指之間，伸到冷敬麵前。
    隻見上麵印著兩排大字：
    【維克多·彼得羅夫】
    【卡爾斯滕醫療集團高級研究員】
    名字和職務下麵則是一串聯係郵箱地址以及私人電話。
    見冷敬看著名片愣神，白洞問道：
    “記住了？”
    冷敬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外套說：“嗯，塞我衣兜裏吧。”
    他雙手使不上勁，隻能拜托白洞把名片替他塞進衣服裏。
    不料白洞卻搖了搖頭，“不行，我隻有這一張名片......”
    結果話音未落，冷敬就鼓起腮幫子猛地一吹，將白洞夾在手指間的名片吹落。
    名片飛出電梯的觀察口，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徐徐落入下方的汙水池，眨眼淹沒在翻騰的黑水中。
    冷敬微笑著對一臉驚訝的維克托解釋道：
    “這張名片隻給我看就夠了。”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