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婕順著老頭的手指看過去，隻見黃色的紙張上印著一串名字和電話號碼。
    【退伍軍人事務部福利政策研究中心】
    【地址：第一紀念大道，阿靈頓縣，va 】
    【電話：+1703）6078012】
    這一頁不僅有這一個電話號碼和地址，還有很多用方框隔開的其它地址和電話。
    見艾莉婕一臉好奇的樣子，伍德羅幹笑一聲：
    “這是‘黃頁’，你們這這一代年輕人可能沒怎麽見過這東西。它是一種超大型的電話簿，以前手機電腦還沒有普及的時代就得靠它聯係各種企業和機構，而我手裏的這本，則是1999年的聯邦政府內部黃頁。”
    聽到這話，艾莉婕忽然想起來，小時候用來折紙飛機的廢書刊裏就有這種“黃頁”，隻不過那時不知道上麵密密麻麻的電話號碼是用來做什麽的。
    伍德羅也是喬治·華盛頓大學的政治學教授，作為顧問長期受聘於聯邦政府，自然也就有聯邦政府內部的通訊黃頁。
    他吹了吹紙上的灰塵，又說：
    “在過去的幾十年裏，我隻記得有這麽一個研究所建立在阿靈頓公墓的地址上，所以對它的印象給特別深刻。但我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這個研究所，並且它隻在1999年的黃頁上出現過一次，此後就銷聲匿跡再也找不到了。”
    艾莉婕點了點頭，看著黃頁上的字跡陷入沉思。
    聯邦政府有數百個細分職能部門，絕大多數一看名稱就知道到底是做什麽的，而極少數聽起來奇奇怪怪的部門通常都有保密需求，絕對不會公開展示在黃頁上。
    這個“退伍軍人事務部福利政策研究中心”，給人的感覺就很奇怪。
    福利政策這種事情哪裏用得著專門建立一個大型中心來研究，頂多設立一個辦公室就夠了，更何況它的地址竟然設立在阿靈頓國家公墓上。
    即便是對政治並不熟悉的艾莉婕也能察覺到其中的吊詭之處，更別說長期和聯邦政府打交道的伍德羅了。
    老頭有輕微鼻炎，舊書上飛起的塵埃鑽進鼻孔讓他一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抽了抽鼻子接著說：
    “退役軍人事務部管理全國一百多個公墓，卻偏偏不包括阿靈頓國家公墓。阿靈頓國家公墓由陸軍管理，陸軍在五角大樓有辦公室，派專人負責阿靈頓公墓的大小事務。”
    “也就是說，如果退役軍人事務部要在阿靈頓公墓的地址上設立研究所，那麽還得和陸軍以及國防部商量。考慮到公墓本身沒有可以用來辦公的地方，這個研究所又不可能在周圍找個地方建樓，隻能申請去附近的五角大樓借用幾間辦公室，弄來弄去非常麻煩......”
    伍德羅分析得頭頭是道，就像做填字遊戲一樣興奮。
    艾莉婕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越接近原型研究所，就越會遇到一些難以解釋的情況如墜迷霧，隻要順著這個方向查下去遲早就能撥雲見日。
    就在她想伸手拿過黃頁仔細查看的時候，伍德羅忽然抽走黃頁，合上書封。
    “女孩，別急，”老頭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不是鮑伊那種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所以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糟的學者。相反，我的知識隻用於出售，你必須得用等價的東西和我交換。”
    “現在，我已經給你看過一部分你需要的知識了，如果你想要剩下的那部分知識，就得先給我看看你能開出的價碼。”
    老頭說這話的時候，一旁格溫德林太太隻是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好像什麽也沒聽到。
    艾莉婕原本以為老頭天性好客，沒想到他的熱情卻是一種商人對待顧客式的熱情，把知識當做貨物待價而沽。
    她原本想用讀心術，但此時恰好又有兩根頭發掉在手臂上，讓她暫時按住了這個衝動。
    艾莉婕想了想問道：“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我可以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
    伍德羅夫婦能夠在華盛頓這種房價衝天的地方購置豪華古宅，想必錢都是通過“出售知識”而來的，既然這樣，幹脆給他錢就好了。
    然而老頭卻搖了搖頭，笑道：“不，艾莉婕，我不缺錢。”
    他舒展臉上的皺紋，後靠在沙發上，“你雖然年紀輕輕就當上了ddd特工，但在我看來，你隻不過是一個渾身珠寶卻不知道其真正價值的小女孩。既然你不知道哪些珠寶可以當價碼，那我就來替你挑明吧。”
    說完，老頭走向樓上的書房，打開暗門裏的保險櫃拿出一張牛皮袋，隨後回到一樓客廳。
    他把牛皮袋放在茶幾上，說：
    “打開看看。”
    艾莉婕猶豫片刻，拿起牛皮袋拆開。
    裏麵是一疊厚厚的文件，還有一張焦黃的照片。
    照片中央，一個穿著軍裝的青年對著鏡頭微笑，身邊還站著兩個戰友。
    可惜照片兩側已經被燒毀，隻勉強看得到另外兩人的下半身。
    “照片中央的那個年輕人是我的兒子貝森，2003年戰死於伊拉克戰場。”老頭顫顫巍巍地摘下老花鏡，接著說：“但他不是死於敵人的槍口，而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怎麽知道？”艾莉婕驚訝道。
    伍德羅歎了口氣說：
    “所有戰場上死亡的軍人都會被運往特拉華州多佛空軍基地，由武裝部隊醫學檢查部門進行完整的鑒定和法醫檢查，我的兒子也不例外。”
    “然而貝森的屍檢報告不僅有諸多疑點，甚至有人試圖篡改報告，好在被我軍隊裏的朋友發現及時阻止。隻可惜軍隊至今沒有抓到那個內鬼，最後不了了之。”
    “經過多年追查，我已經確定當年對我兒子開黑槍的人如今就在五角大樓和cia裏任職。隻要你能替我找出這兩個人，我就把你需要的信息全部告訴給你。”
    說完這話，伍德羅的眼眶已是血紅，一旁的格溫德林太太默默用方巾擦拭眼淚。
    艾莉婕感受到了來自老夫婦心底的痛楚，但她很清楚自己的首要目的是尋找研究所，如果貿然被牽連進另一樁凶險的案件，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既然你們有錢，為什麽不找更加專業的私人偵探做這件事？”艾莉婕問道。
    “不，你不明白，”伍德羅憔悴地否認道：“沒有私人偵探敢調查五角大樓和cia，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
    “那你憑什麽以為我有這個能力？”
    艾莉婕把照片塞進牛皮袋放回桌上。
    然而聽到這個問題，伍德羅沉聲應道：
    “聽著，艾莉婕，我背後的邏輯是這樣的——”
    “如果你沒有能力找到國防部和cia裏的那兩個人，”
    “你就同樣沒有能力找到藏在總統眼皮子底下的這個神秘的原型研究所。”
    “隻有我們互幫互助才能各取所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