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巧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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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嶼最終什麽也沒有做,裝作不知道,拿齊雲渡所需裝束隨即離開了。
回到主屋,荏芳齋外間的燈燭不知何時滅了,內室也僅兩盞不甚明亮的燭火搖曳光芒。
風吹的?
還是蠟燃盡了?
疑惑著,宿嶼推門而入。
徐步幔簾前,他道:“衣裳拿來了,我要怎麽給你?”
“你進來。我不方便。”
女子聲音低柔,意外沒用尊稱了。
宿嶼不在意這個,隻道:“那你在水裏別動,我送進來給你。我閉上眼睛往你那兒走,到了你就跟我說一聲,放心,我不看你。”
“你看也沒事。”雲渡的聲音自浴桶方向幽幽飄來。
刷——
宿嶼滿臉通紅。
心撲通撲通亂跳。
水聲淅淅泠泠,聽著還在水裏。
宿嶼不敢搭話,大呼大吸幾口清涼空氣,撫平心浪,說聲“我進來了”,真就閉上眼睛,撩簾入內。
“能拿到了嗎?”看不見的人一手抱著衣物,一手摸摸索索往前。
“再走。”女子聲音還是在浴桶方向,水還是“叮咚”響。
“到了嗎?”感覺到濕潤水汽,宿嶼又問。
“還要往前一點。”
“還要往前?!”宿嶼闕疑。
從屏風到木桶不過轉一個彎,往前二十小步的距離,方向應該也沒錯,怎麽還沒到?
索性他再朝前走兩步。
“到了……呃……”盲行中,他腳下踢到一物。
摸摸探探的手突然也摸到了沾水的浴桶,“你怎麽沒叫住我?”
“看你是不是真的不看路呀。”雲渡低低嬌笑。
宿嶼臉又熱了,卻是因為羞憤:“你當我真是那種孟浪之人!”
“知道公子不是了。好難受!”女子歎息。
宿嶼聞言一怔,她這是失望?
繼而,緋紅臉色再熱三分,赤如豬肝。
脖頸連著耳朵似燒似烤。
……
窸窸窣窣,赤腳踩踏木地的聲音響起,有布料拖過地麵的沙沙聲。
“你沒在水裏?”宿嶼驚。
雲渡道:“公子睜開眼睛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宿嶼欲語無詞,不知可否,不知她眼下形容,不知她會幹什麽……
“沙沙沙”,輕巧腳步聲在他前方繞了一圈,走近他。
“公子,轉過來。看我。”嬌媚的女聲在身側一丈內。
絕對的不對勁!
宿嶼將臉歪向她所在的反方向,“男女授受不親,如何看得。”手裏衣裳“唰”地遞出,“你……你的衣服。”字音抖顫。
手指緩而慢地在他拿來的衣服上遊走,雲渡感慨地道:“公子記性可真好,連前年重陽時我穿的衣裳都還能記得!”
轉而譏嘲:“那你還與我說什麽授受不親!殮星穀的女醫都跟我說了,你自將我送去殮星穀醫治,每年都會去看我好幾回。”
“兩年下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頑皮的纖纖秀指緩緩爬上男子手指上,描摹著他形狀漂亮的骨節。
被描摹的手僵木,一動不敢動,不時又顫抖。
“女醫還說,你每次來,都會關上墓室門,我每日吃的藥,都由你接手,你會與我單獨相處幾天幾夜,飯都不吃,為什麽?”
“躺在寒碧台上的我身上僅有一層近乎透明的雪紗,你,就沒看過?”
“沒……有……”宿嶼舌僵。
“嗬,這話你自己信麽?”雲渡嗤聲,“我信你不是無恥之徒,但你不可能沒有看見躺在那裏幾乎赤身的我。”
“我給你蓋我的衣服了。”宿嶼辯解。
他真的沒怎麽看過。
——她沉睡那時,身形一月一月地變瘦;皮膚一月一月地蒼白;眉眼五官也一月一月地發生改變。
他看著她三月五月的變得陌生,難受的情緒都無處安放,何曾有邪思去窺視她女子體態!
即便看到了,他都不可能於那般情景下生發不潔思想。
隻會是憐惜,珍愛。
雲渡不知眼前人想法,隻道:“哦?寒碧台下一池寒水,四處皆設有一觸便自毀的防盜機關。”
“走動太快帶起的風都會觸發禦敵暗器,其間僅一條水中暗樁可以啟動走用。”
“你不小心翼翼走過來,難道也像現在這樣,是閉著眼睛靠近我的?閉著眼睛把你的衣服給我蓋住的?”
她終於鼓起勇氣,要於今夜將心中那些夜夜抓心撓肝的臆想一一解開。
宿嶼還未揣摩出她突然直白強勢的意圖,隻是機械地作答:“你當時形如亡故,身瘦如柴,晃眼看見了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雲渡聽了卻氣,心道自己那時也是過十五歲的姑娘家了,作為瀕死之人,被思歸那個年輕的男醫者看光便就罷了,反正是為救命,反正隻是那幾天。
思歸的徒弟說,他幫她做了手術之後,愁她不醒,整日都在想用什麽辦法才可喚醒她,照顧她的事一律由穀中女醫負責。
可他宿嶼呢?
他撿她,求人救她,隻是善心驅使,說到底還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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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陌生人,真的會那樣頻繁去看望沒有交集的不死不活的人嗎?
即便真的善到不吝錢財,不計辛勞,那頂多是看一看,完全沒必要與一個沒有意識的陌生女子單獨相處那麽長時間吧。
他對她真的沒有企圖?
“真的。”雲渡正想著,宿嶼又道,“我那時隻關心你何時能醒,對你的身體真的完全沒有生過一絲邪念。”
恍然驚了雲渡一下,還以為心聲被窺聽了。
“你與我無親無故,為何要關心我醒不醒,我醒不醒,於你有怎樣損失?”咄咄逼人。
宿嶼心跳漸劇,心忖她莫是懷疑他身份有鬼?
“畢竟花了萬貫錢才求得棲葉救的人,如此金貴一條人命,自是要上點心,多去看看。”
“且我不是已經對你說了麽,你的生命既已與我產生了交織,我就要對你負責到底。”
花錢是真,金貴亦真。
真中卻少不了要摻點假,迂轉她的不依不饒。
雲渡繼續不依不饒:“萬貫錢財貴,為什麽還要花?如果我永遠不醒,你豈非從我身上撈不回一分的本?”
“人命遠高金錢。當時沒顧上去想如此多因果。”
盈薄冪簾下,他呼吸粗急,吹動紗罩比平時浮動更劇烈。
胸膛起伏幅度也更大。
雲渡低低嗤鼻:“確實。如果我也遇上了一個需要救治的人,或許也會不計得失幫他一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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