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庭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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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帶仆從同行,沒人服侍,他就就地租用幾個,反正他不差那幾個錢。
    於是每到一處,他就會先吃吃、喝喝、玩玩,品完了當地特色,不疾不徐才出發下一個州城。
    他有本事在智勇冠一時的彧君的眼皮子底下欺天誑地。
    腦殼裏的算盤不知撥得有多熟練。
    那他就不會不知道,自踏進南國領土,圍殺他的高手便一波接一波地出現,比在彧國境內多了三層不止。
    可他卻不知加快進程,早日處理南武方麵的事務,早點回去京都,得個輕鬆,反而還與那些不報來頭的殺手過招,將喊著要他性命的人打傷打殘。
    好幾回見他應付不及,雲渡還暗中幫了幾把。
    到了六月初,蘇誡才終於抵達儋州伐木場,工部大司空左岩看見蘇誡到來,老淚一抹,再見恨晚……
    暗裏,寒光凜凜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恨瞪掉。
    國之股肱,朝廷要員,他蘇誡輕飄飄一句“使用的木料不是世上最好的,配不上天子尊貴”,就被遣派到深山老林裏監伐木材,一來就是三四年。
    昔日富貴滿麵一個半百的小老頭,而今風吹日曬得像山裏奔跑的白眉黑猿,換誰不生怨?
    蘇誡說他背上有一道傷是左岩買凶砍的,真是一點不稀奇,且不論於社稷誰良誰奸,就泄私恨一項也是很合情理。
    蘇誡在儋州與左岩舊雨重逢,夜夜秉燭夜談,日日同巡林場。
    經曆將近一月的清點核查,每見如親的同僚倆於是選擇在七月,風盛水沛的時節運木材回彧都,修建“萬芳林”,“仙露池”。
    由於名木數量龐大,不是一日兩日能點裝完成的,且船隻也不夠一趟走完。
    是以,蘇誡提議左岩,讓他吩咐下去,將所有木料分三批裝船。
    等南武方麵按當年交易協議蓋印放行,他與左岩便帶著一批先行,將木材送回京先用著,後續的待船隻返回了再運送。
    如此,方能不耽誤工期。
    幾十船珍貴名木順利裝船,起錨,暴君修造酒池肉林的荒唐事眼看落地生根,難有轉圜,雲渡心中極不是滋味。
    年初與賽婭商議好,要阻止此勞民傷財的計劃,如今大半年過去,也不知她那邊有無進展。
    雲渡與賽婭都是公子手下的人,彼此之間是沒有聯絡方式的。
    何況,賽婭深居朱牆,少一絲與外界的牽連,便能少一分危險。
    本來,與賽婭議定的計策也隻是高樓一柱,撬不撬得動,能不能成為樓塔傾倒的關鍵,無人預知。
    於此事上若想多幾分勝算,阻斷本源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然而想要釜底抽薪,一個人是難以完成的。
    不,想要釜底抽薪,一個無權無勢無身份的人難以做成,但對一個有權有勢有話語權,立場還有待深究,敢於與嗜血惡龍博弈的人來說,或許隻如探囊取物簡單。
    這個能探囊取物之人,除卻蘇誡,再無二選。
    雲渡將計劃在腦海一遍遍演算,直至大體通順,而後才把借手抽薪之計按步展開。
    是日。
    由左岩督辦,蘇誡監領的船隊在南武境內,澍河城歇靠。
    蘇誡大手一揮,斥巨款犒勞押運木料的己方官兵及南武方麵遣派的,護送貴客出境的南武的衛隊。
    飯席散後,工部大司空左岩別過蘇誡與南武送客衛隊的官長,去安排接下來的河運事宜。
    蘇誡閑情有餘,便於南武衛隊的官長的邀請下與其同遊澍河。
    澍河是蜿蜒於北雍、彧國、南武三國土地之上的第一大河流——長翎江的第一支流,是三國往來的重要交通樞紐。
    澍河橫穿澍河城,將此座城池一分為二,名命岸東天街和岸西地街。
    由於交通的便利性,整座澍河城相比其他州郡要繁華許多,人口、商鋪也更密集。
    而同一片地域內,人、物總會不自覺卻又很自然地劃分成高低兩個階層。
    澍河城便是如此。
    從命名上來看,天街當然配就的是林立樓舍,輝煌燈火,高奢富貴;對比之下,地街大片大片低矮的民房,樸素的裝潢就顯得低檔了很多。
    這倒無妨,生活原貌就是百態共生,共蓬勃。
    富貴貧賤是看得見的事物表象,難察覺的,是人心善歹。
    塵囂種種,大道同歸。
    時逢中元,夕陽垂垂隱沒山後,天色朦朧時分,澍河兩岸紛至遝來放河燈、焚冥錢緬懷先人的百姓。
    “蘇大人殺伐果決,切首無數,在咱們中原三國可是出了名的,本王甚是好奇,像蘇大人這樣的劊子手每到中元夜,覺是否睡得安穩?”
    行人絡繹的高橋上,豐姿玉麵的一位男子憑欄而立,側眸看著身邊身量挺拔的玄袍男人。
    蘇誡眸光微低,瞥了瞥目光冷峻的男兒:
    “庭安王鋒劍快如電,劈牆斬樹易如削泥,沒殺個千八百人,怕是練不成那般武藝,你逢中元夜,可又睡得著?”
    男子聞之一噎,白了他一眼:“蘇承諫的無禮,本王也不是第一回見識了,罷了,懶得同你說。”
    “故敵再見,不親也熟,回南武後我難得遇上個麵熟的人,雖然不想,也還是邀你看看我南武的風土人情,盡一盡地主之誼。”庭安王冷冷淡淡說。
    全然不考慮蘇誡情願與否,倨傲姿態仿似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如履下泥塵。
    蘇誡瞧著腰直背挺的少年人,嘴角勾著似有似無一絲笑意。
    “蘇某卻之不恭。有勞王爺了。”蘇誡拱手一禮。
    庭安王大袖一甩,先行一步。
    蘇誡跟上,他慢條斯理道:“本王流落草澤多年,不悉家國政事,對朝野內外眾人之事知之甚寥。”
    “不過像蘇大人這樣名震四野的人物,想不聽都會有人往耳朵裏塞。”
    “殺人的事嘛,本王也不怎麽感興趣,倒是聽宗室裏的人提,說蘇大人祖上幾代都是為我鍾離氏守江山的臣,不知此事可真?”
    蘇誡道:“蘇門中人才疏智淺,不堪為用,哪配鎮守王爺家的江山!我蘇氏先祖承南武聖恩多年,早已含愧難言。”
    “到了故祖父一代,終於羞顏難繃,趁亂退走他鄉,擇一隅安家,做回教書先生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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