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漸敞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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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開的腳收回來,雲渡道:“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過去,當初你在大道與兒女情間選了前者,就該從一而終,而不是腳步往前在走,心停滯原地,左顧右盼。”
    “情愛、事業分輕重,但你怎知,我沒有兩者兼顧?”蘇誡側眸看著白衣黑袍的她。
    這些年的她蛻變得實在驚豔,即便是做男兒打扮,瑩白若雪塑的,精致如筆描的膚色姿容還是放肆地宣揚她是個女嬌娥的事實。
    一句兩者兼顧,沉重了蘇誡,驚駭了雲渡。
    “你說什麽?什麽兩者兼顧?”雲渡向他再靠近,盯住他垂下的幽眸,“你什麽意思?”
    基於蘇瘋子行為瘋癲難測的毛病,雲渡現在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審辨的心理。
    此前,他說,要想知道他計劃背後的所有細節,就得先愛上他。
    她自然是做不到的。
    不是她不想知道,是她真的不可能會再愛上他。
    不能聽他將全部真相解釋,那便隻能從細枝末節探知,匯總後串聯分析。
    雲渡情緒陡然的波動,引起了火堆對麵離的注目。
    河岸人往人來,紛繁嘈雜。
    雖他隔得不遠,卻也聽不見兩人低聲的說話。
    他不好奇他們的話題,隻是看見雲渡明豔的容顏肅然、不安,他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不由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卻說蘇誡遭遇雲渡追問,心裏也是抖動個不停。
    他有意向她透露一兩分深埋的真相,給她理解,乃至諒解自己的路徑。
    他已經不能等了,耗完這段路程,如果他還不能使她回心愛上蘇誡,他就再沒有機會以蘇誡的身份接近她了
    屆時,她回到宿嶼身邊,一定會逼宿嶼示真容。
    等她發現宿嶼其實就是蘇誡,依她脾性,不知要如何鬧。
    她溫婉,善解人意;
    也固執,也果斷決絕。
    遭遇欺騙,還是翻來覆去,長達五六年的欺騙,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原因,她都不會輕易原諒。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被深愛的人以傷害的方式疼愛、保護,又以疼愛的方式致使她愛上“另一個人”,最後得知一切不過是一幕劇。
    所經曆的一切悲歡離合從始至終都被操控著,所表現的一切喜怒哀樂滴滴點點都被看在提線者的眼裏,這樣的隱私盡喪,尊嚴受損誰能忍?
    凡是個有自主意識的人,皆不能忍。
    最壞的結果,一定會是一別兩寬,老死不相往來。
    與雲渡坦白的方案一先是等萬事平定後對麵相說。
    隻是,這個計劃已然夭折在她求宿嶼殺蘇誡那天。
    來回變換身份在她身邊可以更好地了解她的行為、思想,便於攻略。
    但是這樣的方式極為不尊重她,且他在這場計劃中真真是受盡煎熬,幾度玩完。
    可歎,當時他能有什麽辦法?
    若不以變換身份的方法來回牽製,使計圖謀,她一意孤行起來,必是難以收拾的局麵。
    甚者,是不可挽回的。
    蘇誡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眼周圍,“如果我說,我對你手下留情了,你會信嗎?”
    此話一出,雲渡感覺胸口早已愈合的傷遽爾刺痛了起來。
    他手下留情了……嗎?
    鋒利長刀貫穿心髒,貫穿身體,將她整個身體直接都釘掛在了宸章殿的蟠龍柱上。
    那力道,得多麽的凶猛啊!
    當時痛得她直接都昏死過去了。
    後來他將刀在身體裏轉了一轉,才把她又痛醒了過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六年的如今,她的心口背後仍還餘留著當時的傷疤。
    所謂手下留情,便是如此?
    她高低是懂些醫術的,血液乃人生之本,心髒乃血流之源。
    利刃穿心而過,斷阻血流,利刃拔出,循環的血液即會噴湧而出,失血過多,有幾人能不死?
    兼顧?
    他有兼顧心思,怕也無法在心細目毒的暴君麵前耍花招。
    看他今時今日處境行為,誰知不是愁思成疾,亂魂攻心,才致使他說出一些不真實的話,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譬如半年前他對她表現的那些癲邪舉止,都有可能是神傷致病。
    雲渡舒展了一下姿勢,表現隨意:“算了,不講這個了,是我不該問,這樣的話而今來論,毫無意義。”
    “不說你也會懂,我願與你好好說話就證明我沒心懷仇恨,你也不用向我解釋什麽,意欲挽回什麽。”
    “傷過,痛過,那種感覺它就一直都存在,沒人能當它從未發生,出手的人不能,受傷的人亦不能。”
    “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永遠困禁在這一場傷劇中,從此不前。你有你的事業要謀,我有我生活要過。”
    “某日因緣促使,我們不可避免相遇了,希望能不紅眼對黑臉就好。”
    “若彼此願意了,坐下來閑話兩句,也算不負往日嬉笑時光,若無相對之心,各行己道也是人性自然。”
    雲渡心平氣和娓娓而道,
    雖帶有一定目的,但這些話確也是她心中對於這段青梅竹馬關係結局的理解。
    隻言片語何以能將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牽連道清?
    蘇誡不執著於用一句話解開所有誤會,隻道:“多謝。”謝你不恨我了。
    雲渡道:“要謝便謝你自己吧。倘若你從前沒有真的對我很好,沒有給過我難以忘記的體驗,沒有優秀到給人感覺做得了大事的地步,或許,我……不會給彼此好好說話的餘地。”
    “我信。”蘇誡淡淡道,分了一遝紙給她。
    想與她說說她故去的親人,思量須臾,到底不忍提及。
    雲、池兩府的悲劇,不止是她一人之痛,也是他之痛。
    焚完黃錢,雲渡湊蘇誡與離之約一道入地街一家名為“如故”的茶肆小坐。
    茶肆裝潢古舊,一看就是幾十年的老鋪子了。
    店內店外燈火昏暗,卻是座無虛席。
    蘇誡和離才用過晚飯不久,席上就隻喝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
    雲渡一直跟蹤蘇誡誒,時刻沒放鬆對他的注目。
    期間,還要根據他的動向製定下一步的計劃,連飯都沒閑情好好吃。
    在倆麵不合也心不和的男子麵前,她沒什麽要說的,於是三人同席,她自顧自吃點心,不在乎他們是冷眼相對,還是反唇相譏。
    她吃相挺文雅的,不像幾頓沒吃東西狼吞虎咽,就是不停地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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