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隔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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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短短幾個彈指時間,離已經幻想出了如果雲渡背叛傷害了公子,印象裏她聖美純潔的樣子不在。
    那他一定百計千方將她捉進自己手裏,囚於管製之內,好好叫她吃些苦頭償罪。
    雲渡聞言,反手敲了敲他腦門,罵他是不是覺得身上事還不夠多,淨想些亂七八糟的。
    “還別怪你不當好人!你當個惡人給我看看。小小年紀,嘴巴跟安了刀子似的!”
    離不服,反複強調:“總之我跟你說,我可從來沒把你當什麽長姐,你自己掂量。我是看不順眼蘇誡,但我跟他是一樣的。”
    怕她聽懂,又怕她不知道。
    雲渡確實不懂,也不知道。
    覷了離兩眼,默念著“什麽一樣不一樣的”,走了。
    從離的房間出來,左拐,走過長長的雕欄廊道,便是大堂上樓的華美的梨木寬梯,穿過樓梯再往左,盡頭才是雲渡的房間,蘇誡的房間也在那邊。
    離在最右,蘇誡在最左。
    蘇誡在同僚和下吏麵前不是什麽脾性怪誕的人,他的瘋癲狂浪目前隻在她麵前體現過,還是今日之前。
    所以,故意把距離隔開如此遠的,隻能是看不慣蘇誡的那位王了。
    果然孩子心性!
    更深,裝潢華美的客棧大門關著,寬闊的廳堂隻留昏燈幾盞,櫃台獨一人在值守。
    樓梯口坐著個穿褐色緞麵短打的夥計,乏乏打著瞌睡。
    雲渡找店夥要了壺熱水,隨往自個屋子去。
    路過蘇誡的屋時,發現裏頭黑漆漆的,很安靜,不知是還沒回來,還是已經睡下。
    達官顯貴出行,住的都是上好的房間,比如左岩給蘇誡和離安排的,就是永豐客棧上等天字檔房。
    為了挨蘇誡近一些,雲渡不得已也要了天字檔。
    離是天字子號,從右至左順下來,蘇誡的是天字戌號,拐角一間是此層較普通的,是亥。
    掏鑰匙開了門,掌起燭火,洗漱整潔之後,雲渡打開一路隨攜的包袱,取出裏麵一件泛白的薄衫,一件靛藍色銀絲水紋的大氅,放置枕邊。
    落帳。
    側身看著那兩件帶著幽淡藥香的衣服,溫柔撫摸,笑顏恬恬。
    鼻子一再湊近了嗅,笑靨一再加深……
    五天……
    從儋州隨蘇誡監領的運木船隊出發至澍河城,她一直藏身船艙下的雜物倉裏,和衣而眠。
    連日一身的臭汗,終於在蘇誡暫歇客棧這日得機會好好濯淨一番。
    連日髒汙的手,終於在完成現身蘇誡麵前的劃算後洗幹淨,可以摸一摸公子的衣裳了。
    除卻行船這些時日,隨蘇誡南下這一路他都好好住客棧,還是住的彼時環境下最好的客棧,連帶著,她也住得還不錯,不是很苦。
    就是銀錢有點捂不住。
    帶來的盤纏花空了,不得不劫富濟己一下。
    環境的困逸對她本身隻是次要,她在意的是公子的衣裳是否保存得完好,舟車勞頓的今夜能不能跟公子的味道一起睡。
    似乎自從深度體嚐過了公子的味道,她對他獨有的那種芳香就染了癮。
    那種香味……是蘭蕙香草的清雅糅合了高崖香柏的溫醇,以及一些名貴藥香的味道。
    是一種聞起來幽遠的生人勿近的,但熟悉並品味過之後就再也舍不了的令人歡欣沉溺其中的味道。
    沒有公子衣服伴枕的夜裏,她總睡不踏實。
    夢裏,總有故人提頭問候。
    “咚咚咚……”雲渡沉浸在宿嶼的味道深深享受間,床榻靠著的牆壁響了。
    雲渡一怔,皺眉。
    磁雅的男聲響在隔壁:“你睡了嗎?”
    蘇誡?
    是了,不就是她故意住到蘇誡隔壁的嘛,不是他還能是誰?
    隻是,他竟然知道她住在他隔壁?!
    訂房時她可喬裝過,也特地避開了他的!
    他怎麽就知道了?
    還有,這好奢華一家客棧的牆隔音也太差勁了些。
    一牆之隔傳音如此清晰!
    “幹嘛?”雲渡疑惑,但很平靜地問。
    事已如此狀態,裝腔作態不過浪費表情罷。
    “你可睡下了?”隔壁家的又問。
    “睡了。”雲渡淡淡,音色透出股疲乏之感。
    “頭朝南還是朝北?”隔壁家的再問。
    雲渡黛眉更蹙三分:“你問這個做什麽?”
    “告訴我。”
    “朝西。”
    “你說謊。此家客棧的陳設都是一樣的,床榻都靠的西牆,頭腳便隻能朝南北。”
    雲渡暗嘁了一句“有病吧,摸查這些事”,隨後道“朝南。”
    “我就知道。等會兒啊,我把蚊帳放下。”蘇誡道。
    雲渡:“……”
    蚊帳?
    但聽隔壁“嘎吱”響了兩聲,應是帳架搖晃的聲音。
    又聽“嘭”一下悶響,像是人暢快地躺在床的響動。
    雲渡呲牙,鄙夷。
    心說他莫非是睡她隔壁位置。
    “好了,咱們可以好好說話了。”蘇誡道。
    雲渡:“你睡在我旁邊了?”
    “對呀。不然怎麽說話。”
    “不是你說每個房間的陳設都是一樣,那你的床不應該是在西麵,你現在的位置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朱漆檀木衣櫥。”
    黑暗裏,雲渡的視線穿越撥開一角的簾帳,看向東牆的一個大櫃子。
    蘇誡坦蕩道:“我把櫃子移開,把床移了過來。”
    心思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坦蕩。
    雲渡扶額,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力氣好大!”
    “因為我想和你一起睡。”蘇誡溫聲軟語。
    雲渡聞之,後背欻地一涼,這話聽著怎地如此瘮人?
    隔著一壁,卻感覺那人就在身邊一樣詭異。
    一張臉皺巴成揉捏過的紙,她往床邊挪了挪,即使看不見,她也要離他遠些。
    蘇誡在看不見的那頭發聲:“你靠近我點,我有話想對你講。”
    “什麽話?你說就是。”看著模糊牆壁。
    “我知道……你……就是……那天……”隔壁話音斷斷續續,愈漸微弱,後來直接就沒聲了。
    雲渡好奇他說的什麽“知道、就是、你、那天”,於是問:“你講什麽,我沒聽清,說大聲點。”
    隻聽牆那頭還是嘰嘰咕咕的,話音很細弱。
    聽著像是一個老婆婆躲在甕裏講鬼故事,她說的興致勃勃,別人卻聽不清。
    越是聽不清,心裏就越癢癢。
    “所以,你方才到底想與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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