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何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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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她,恨,不能痛快地恨;愛,不能了無牽掛地愛。
    這個世界,好像突然容不下她了。
    竹月深那樣與世隔絕的秘境也不能。
    因為,她不能痛快愛的人就在那裏。
    ……
    楊柳依依日西斜。
    喂飽了肚子,看乏了風景,等蘇誡回來等的百無聊賴,雲渡幹脆床上先休息,補個覺再說。
    不知是整個艙室格外安靜的原因,還是哭得累了,還是近來神思太集中,突然一下轉換了環境、立場,人就墮怠了,白日這一覺她睡得很沉,沒做夢,也沒被什麽響動驚醒。
    在臥榻上翻了個身,雲渡的目光越過隔景的翠藍色的珠簾,看向坐榻那邊的窗牖。
    她休息的艙室隻開了一個窗戶,那獨獨一個的窗戶是與室外光線唯一的連通途徑。
    此刻,原本曦陽斜照的木格窗已經沒有了明顯的光束,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澤斑斕的明瓦格子。
    看光亮程度,應該是下午時分了。
    果然,沒一會兒,外頭就響起了起航的角鳴聲。
    接著,所在船隻上方“呼啦”一下傳來帆迎風鼓起的聲音。
    “咣咣咣……”
    “嘎吱嘎吱……”
    船身前後晃了幾晃,“嘩啦……嘩啦……”運名木的官船啟動了。
    蘇誡?
    雲渡忽然一揭被下榻,想到蘇誡說要與她談話的事。
    怎麽船都走了,他還沒來?
    她可沒決定好是隨船隊北上,還是要在聽了蘇誡的話後再選擇。
    隨著晃動節奏趨漸平穩的船身行步,雲渡抖袍子披上,戴上冪籬走出艙室,去找蘇誡。
    “你們蘇大人可在?”行至一排艙室的出入口,雲渡問見著的第一個人——杵槍守門的士兵。
    士兵扭頭,看著艙門進來就近的一間船屋,道:“蘇大人巡查船隊時落水受傷了,正在屋裏休息。”
    雲渡聞言一怔:“你說什麽,蘇誡落水受傷啦?!”
    受傷這樣的字眼能與那樣身手敏捷的一個人聯係一塊兒嗎?
    雲渡不敢相信跟了自己二十年的耳朵。
    士兵道:“是。聽說是檢查木材時,扯斷了捆綁木頭的麻繩,連著散落的木頭一起滾進了河裏,在水裏被木頭砸昏死過去,撈了半天撈不上來,最後還是庭安王——”
    “在這間是吧?”雲渡等不起他說完,指著他看著的那間屋子。
    “是。”
    “嘩啦——”門一移,雲渡快步走了進去。
    潔淨雅致臥室內,空無一人般安靜。
    獨開一扇的窗緊閉,珠簾輕幔將臥榻那邊虛掩。
    在京好威風一個指揮使,因公受傷了竟無一人在照料?!
    “蘇誡……”雲渡輕聲呼喚,拂開冪簾,著手又卷起通向裏室的珠簾。
    “來坐這邊。”撥開的幔子後,男人聲音低柔。
    循聲望去,但見穿著涼快的蘇誡半躺半倚靠著榻屏。
    日日高束的青絲披垂肩側,耳旁幾縷挽至腦後。
    神色憮然,愁顏中強持一笑。
    不甚明亮但能正常視物的光亮中,明顯可見他額上、顴骨處青腫明顯。
    特別是右邊額角,直接破皮了,大小兩寸方圓的傷口還在滲血,幾抹沿鬢角淌下。
    形狀如隨意捏塑,胡亂塗色的泥偶。
    原本俊美無儔的容顏毀傷大半,僅剩一雙犀利如劍的眉,和幻色無常的俊目,以及淡笑便能使人如沐春風的一張杏粉薄唇可具欣賞性了。
    怎麽瞧來,都有種花開遍地的紛呈之感。
    一床薄衾隻蓋到腰際,他自然垂放的手就輕輕拍著榻邊位置,示意雲渡坐那裏。
    “怎麽回事,這麽大個人,身手還是頂好的,怎麽輕易就受傷了。”雲渡質問,莫名火氣很大。
    “坐我身邊來。”蘇誡眼簾懶掀懶闔,看著疲憊的樣子。
    雲渡氣無來由的變粗重,“坐什麽坐,問你話呢。”
    “你找我,可是因為麵談之事?”蘇誡另提一話。
    雲渡更氣了,今日她甚是看不慣他得很。
    具體原因不清楚,反正想著他就煩;
    看見他更煩;
    看見負傷臥床病懨懨還固執逆反一點不乖的他尤其煩。
    怒氣騰騰地她走向他,走出兩步,腳下突然被絆了下。
    低頭一看,藥膏、繃帶散落一地。
    雲渡看著那些似乎用過了的東西,怒意再冒上一層。
    “你丟的?”抬眼向他瞬間,雲渡眼中凶光迸濺。
    蘇誡不鹹不淡“嗯”了聲。
    “你是有什麽病?”雲渡兩步到了他跟前,“你是小孩兒嗎?如此隨心所欲!”
    “藥有毒。”蘇誡輕聲說。
    “有……”雲渡遽爾怔愣。
    回看向地上的醫藥之物。
    過去撿起來。
    靠近鼻子聞了聞,濃鬱的藥味裏有一絲不明顯的毒臭味。
    思索少時,雲渡猜測應是通過與血液融合,腐壞神思一類的毒藥。
    有人要害蘇誡?!
    陡然,雲渡心中驚惶。
    “有人要害你,你竟還敢單獨一人,你不知道找人幫忙、保護嗎?”附耳蘇誡,雲渡咬牙切齒。
    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蘇誡:“找誰,誰人不想我死。”語氣淡淡,要死不活。
    雲渡:“找誰,當然是找此處管事的啦,這種事也要問!”
    “左岩嗎?”死氣沉沉而又多姿多彩的一張的臉上終於有了絲動靜——笑。
    他嘴角一勾,露出譏諷的笑。
    雲渡不明所以,隻是瞪著他。
    “你忘了我背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了。”蘇誡抬眼,看著她俊俏麵容。
    她的眼周還是有點腫,但已經不明顯了。
    隻是怒氣洶洶瞪人的樣子實在太失美感。
    要別人看了,肯定覺得嬌花色敗,不堪一睹。
    然而與他,她這樣活氣蓬勃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盡管她已然是個大人,不是曾經那個軟乎乎的女孩兒。
    還是很可愛。
    很可……愛!
    教人更心生好感的是,她的凶厲是因為在意他的死活。
    眨眼之間,她凶惡的目光漸漸斂回,轉而憐憫的水光流轉在湖眸之中。
    雲渡朱唇癟屈不是,嘟翹不是,臉就將擰皺巴了似的。
    “傻子!”雲渡捉起他下巴,轉來轉去地看他的傷。
    感覺光線不是很明,回頭她將隔櫥那兒的幔子盡數挽高,讓光線可以充分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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