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味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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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之照顧他,懷疑他,並生他氣,她體力已是不支。
    後又哭這一場,她直接就疲憊不堪熬。
    沾著他熟悉的溫暖的身體,哭夠了漸漸便睡著了。
    也不管正談論的話題講完沒有;
    不管壓著的病患傷痛不痛;
    一夜一日沒好好睡過一覺的人眼圈黑不黑,需不需要休息……
    算算時辰,現下已經是午夜了。
    蘇誡打著嗬欠,揉著眼睛,突然的靜謐使得他困意綿綿,特別想好好睡一覺。
    倚靠著的腰背又酸又麻,有要折斷的征兆。
    但看著胸懷裏趴著的,像花貓一樣毛乎乎的腦袋,他舍不得叫醒她。
    蘇誡欣慰地笑,心道她終於對他解禁,願意與他身體接觸了。
    “嘶……”
    咧嘴笑開瞬間,青紫相間的傷臉抽搐地疼。
    斂了笑轉而感慨,覺得事情能演化成今日局麵,實在太不容易了。
    感慨完了又歎息,不知接下來的日子會否順遂。
    蘇誡憐愛地輕撫她碎發,感覺癢時,她會突然奓毛,嚶嚀一兩聲。
    蘇誡很困,卻舍不得睡。
    趁她在懷裏,他要細細體味兩身相擁的感覺。
    ——隻需微微垂目,他即可看見她卷翹纖長的羽睫,睫毛一直是濕漉漉的,眼睛周圍的皮膚都是飽滿光亮的紅。
    可見哭得有多厲害。
    時不時她還抽泣。
    可見有多傷心。
    她側靠著著他,半邊臉暴露燭光中,明亮而微黃的光映過來,猶似晨曦投落雪原上,明媚養眼。
    欣賞夠了她半邊嬌顏,視線慢慢又落到她扶在臂膀的手上。
    姑娘手纖細白皙,指節秀長,指甲留得比男子的長些,修剪成微尖的弧形,整體質感如光下白圭,明潔晶瑩。
    蘇誡將一隻手從她背上移開,環過他的背,作抱著姿態,輕輕覆在她膚質滑膩的手背,謹慎小心加珍愛地撫.
    直到蠟燃盡,他才闔了眸。
    拇指仍柔柔撫玩她的手。
    ……
    流星趕月,風戲雲帆。
    翌日。
    雲渡感知先醒,眼睛還睜不開,恍惚間便感覺到腿下壓著個暖呼呼又有些梆硬的物體,枕著的不知什麽的事物也硌得脖子酸疼。
    身上還蓋了床薄衾。
    這覺想不起來如何睡的,這被子也不知何時何處來。
    還有,與她蓋在一床被子下,相擁而眠的暖呼呼的,還怪令人心安的物體究竟是什麽?
    雲渡惺忪兩眼,緩緩伸長脖子,昂高腦袋,借助灰白光亮環巡當前環境。
    記憶裏關於睡前所發生景象逐漸清晰之際,一個歪瓜裂棗般的事物赫然出現在視線裏,陡然嚇了她一跳。
    正當時,她還沒回憶到蘇誡鼻青臉腫,頭纏紗帶的崎嶇模樣。
    不過被歪瓜裂棗這麽一刺激,所有的記憶唰唰唰全回攏了。
    她想起了睡著之前發生的一切巨細,想起了她為什麽會睡著,在蘇誡懷裏——她太累了。
    身心俱疲的累。
    心裏耗盡的累。
    聽著身旁人長呼長吸均勻的呼吸,知道那腫胖的豬頭睡得正酣。
    兩人睡得亂七八糟,頭朝臥榻角落,枕頭也沒有,她靴也沒沒脫,場麵三言兩語形容不來。
    怕吵醒豬頭,雲渡沒有揭開衾被,而是從被子裏往後縮退,輕手輕腳摸爬出來。
    站起身,揉揉好似睡落枕了的脖頸,她這才探頭探腦仔細去看蘇誡。
    但見他歪歪斜斜躺著,柔軟的被子大部分在她睡的位置,他半邊身子都沒得蓋,一隻手很規矩地搭在腰間,一隻則一直保持給她枕的姿勢。
    雲渡輕聲俯身去仔細看他臉,今日更比昨日泡腫許多,胖乎乎的,像個癩瓜,應是傷都發了的後果。
    傷發全了,之後就是慢慢消下的過程,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恢複如常。
    縱值炎夏,清早的空氣也如初春深秋那般寒涼,船行水流之上,河風咻咻。
    看他熟睡,在她離開後好似有些發冷地動了動,神情……癩瓜也看不出什麽神情,憑感覺覺得他有些不安。
    雲渡於是跪上去,伸手去拉被子想給他蓋好。
    小心翼翼。
    薄被輕輕提起,緩緩準備攏下去時,晃然,便發現他不知如何散開的衣服讓被子這麽一帶,胸口上好幾片淤青奪目就來了。
    雲渡心中一栗,想起他說在水下時,他被多個大漢襲擊的事。
    昨日給他處理好頭臉上的傷問他是否還有哪裏傷著,他說無大礙,她當時正不高興他,便沒多管,隨他死活。
    昨夜聽了他的悲催,她本來是要給他好好檢查的,後來因為那些摧心催淚事,她借他胸懷發泄情緒,漸漸睡著,此事因而忘卻。
    想他又說,昨日出事部分原因是因前夜整夜擔心她,沒敢睡,第二日精神欠佳,方方麵麵結合一處,最終導致慘劇的發生。
    事情雖不是她造成,但在恩恩怨怨已然改變了今天,她想來難免攬責一二分。
    “一步‘錯’,步步險,好生活該!”雲渡皺了皺鼻子,恨並心疼地暗罵。
    蘇誡睡得沉,雲渡不敢離開他房間,怕仇人遍地的他遭遇迫害。
    躡手躡腳退出裏屋,雲渡在他房裏簡單櫛濯。
    未幾,天色大明。
    運船微微有些晃動,水流看來不太平緩。
    啟窗外望,是個陰雨綿綿的天。
    河岸邊霧氣蒙蒙,隱約可見遠處是廣闊的田野,即將成熟的農作物方方格格鋪展眼前,宛似絲錦織毯。
    更遠的地方,高聳的山巒半隱在更濃稠的霧靄間。
    此地域便是南武珣州的下流,河水越往上越水勢複雜的開端。
    約摸辰時,有人敲門,喊“蘇大人”。
    聽是左岩的聲音,雲渡立時警覺。
    昨夜蘇誡說,毒藥膏就是左岩身邊的醫官給他包紮,背上舊傷又是左岩前些年買凶砍傷。
    他此刻造訪,必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
    雲渡不想吵到蘇誡休息,他這個官場上的黃鼠狼同僚,她且就大發慈悲,先幫他應付著。
    撈黯色的大袍披上,戴上黑紗冪籬,雲渡開門出去,將左岩請至一旁說話。
    襯合當前江湖人的裝束,雲渡並不與左岩客套,開口即是不冷不熱一句“大人找蘇誡做什麽”?
    看出對方是女子,江湖人士,左岩便不計較她的冷傲。
    先常理性詢問姑娘是何人,與蘇指揮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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