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思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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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倚窗邊看風景時,他會神出鬼沒地出現,不動聲色便從背後環她腰抱住,她抗拒,他便拿約定說事,有根有據地說他們小時也用各種姿勢擁抱,她和池胤差不多也是如此,是在親情範圍的;
    吃飯的時候,他會要求她喂自己吃兩口,或者喂她吃;
    晚上同榻而臥,他要與她牽著手,並靠在他胸膛上睡;
    早晨起床櫛濯,他要她為他蓖發、挽發、刮臉,他則替她挽發、簪飾、描妝等。
    如約定所說,彼此間的相處的確是家人關係也可發生的,比此前在他府上,兩人間的行為都顯得矜持許多。
    她很守規定,幾次不習慣後,漸漸就習慣了。
    這個實驗存在超乎尋常的便利性,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侵占她的堅守,但他一次也未侵犯過她,比起年節前後那些孟浪欠揍的舉止,不知穩重了多少倍。
    在這個遊戲進行的這段時間裏,她總感覺生命重回到了那些年兩人相親相愛的時光。
    她還是那個肆無忌憚享受人寵愛的明媚鮮豔的小女孩;蘇誡仍然是那個在人前持重守禮,在她麵前便從容閑然的翩翩兒郎。
    然而,突然有一天雲渡發現,不知從哪一天起始,她竟然沒留意公子的衣服在何處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想著要用它伴夢。
    每夜她都是枕著蘇誡的胸膛睡,且都睡得很安穩,比聞公子的氣味似乎還安穩不少。
    聽著他有規律的心跳,仿佛身處於一片隻有她和他的世外桃源,極舒適。
    她沒再做過夢,沒在夢裏見過公子和故去的親人,沒有想要吻公子,想要揭開他冪簾的渴切,也沒有欲將窒息於失去親人的悲痛。
    似乎,不受道德束縛枕在他胸膛而眠的日子,才真正是她睡得最好、最安心的時候,以往那些所謂的安心皆不及此。
    正是這些點滴積成的變化,
    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對蘇誡有了別樣的依戀,
    或許他說的那些話是對的,
    他本人才是她的愛的根源,
    公子隻是他為人師者時期溫潤如玉的影子,
    是她情竅初開時癡迷的樣子。
    雖有如此思考,但她不能任由此無法接受的想法滋長。
    她勸自己說,就算喜歡公子是因為他身上有幾絲蘇誡的氣質,
    但公子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有屬於自己的生命和思想,
    有與旁人不一樣的獨特的人生,他對她的情感與蘇誡所給的並不相同,
    而她對他們的感情也各是一種,不能一道而論。
    她欠公子恩情不假,可她從未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報這份恩,她拋開矜持對他以下犯上,是發自內心的心悅他,想要與他共度餘生。
    至於蘇誡,她隻能說:愛恨相抵,恩怨相消。
    若還有什麽舍不下,那一定是那份十幾年唇齒相依的金蘭情。
    一思既生,雲渡繼而便想到近來她對蘇誡好像生出了些很古怪的感覺。
    說不清那是什麽,因為在這場遊戲中,她是帶著一副應付他要求的態度,並沒有全身心地投入。
    她怕一不留神就被恰到好處的氛圍迷惑,致使她的心迷失,怕一失足辜負了公子,從而失去公子。
    可是……
    可是……
    盡管她盡量保持著清醒,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想對蘇誡做一些不軌之舉。
    譬如他溫柔地從身後將她環住,
    下巴靠在她肩上,沉默不語,
    隻是溫熱的呼吸軟軟地纏繞在她脖頸、耳周,
    她卻逐漸心猿意馬,好想在他寬大的擁抱下轉身,緊緊抱住他,把臉埋進他結實胸窩;
    又如,靠在他胸口睡覺時,半夢半醒間,她會想他就是她的男人,她想將彼此都剝幹淨,趴到他溫暖的身體上去,釋放一些本性渴望;
    或如,他規定的早晚一吻的時候,他把俊美到無可挑剔的臉湊近她,微笑著靜靜等待,她看著他那好似接受幸福的美好樣子,便忍不住想吻他唇,深深地,用力地吻。
    ……
    然而,麵對如此多誘惑,她最後還是守住了本心,沒有放任身體自私的索求。
    這日,雲渡席坐窗前一方圍屏榻上吐納,思考關於自身情感的這些事該怎樣解決。
    蘇誡推門進來,含笑攜風走向她,把船艙的小窗一放,低聲對她說,他傳回京的案情有回信了,天宥帝得知船沉木毀一事後,並未發怒,隻問蘇誡有沒有受傷,需不需派支援。
    關於左岩的事,他說人沒了就沒了吧,如今雪貴妃即將臨盆,他高興得坐立不安,整日想著要怎麽賞賜她,沒空管修建天闕行宮的事,此事暫置。
    後續的木材他已下旨著人去辦,慢慢運回彧國,留作後用,叫蘇誡不用管了,盡早回京。
    雲渡問蘇誡:“你假傳聖諭讓左岩加緊回京的事沒露馬腳吧?”
    蘇誡稀鬆平常地說,自伐木事宜接近尾聲,這一年來左岩所呈奏報他一應全給他劫了,天宥帝那裏沒有收到過一封左岩的奏表,他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對左岩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
    假傳聖諭又不是假傳聖旨,天宥帝與他本來就有秘密傳信途徑,左岩又遠去他鄉,人證物證皆無,誰能驗證聖諭真偽?
    此類事他做過不止一次,熟門熟路了已經。
    “雖我知左岩根本不敢把我的話拿去與天宥帝比對,他不在還是能安心不少!”蘇誡感慨。
    雲渡道:“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很穩,‘小心駛得萬年船’一言還是要時刻放在心上。你走的這條路上隻有你一個人,其他的都是你的棋子,踏錯了沒人能幫你,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你。”
    蘇誡道:“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不是一個人。”
    雲渡:“我有自己的生……”頓了頓,“生”字的音巧妙地轉成了“事”,淡漠道,“……事情要做,不可能時時在你身邊。再說了,你做的事我又插不上手。等你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把夏臨頊交給我處置便好。”
    她言語裏細微的變化被蘇誡即時捕捉,聽進了心裏,刺痛了某處柔軟。
    他的神色慢慢浮現幾許不自然。
    他沒深究,如常與她談話。
    蘇誡說,一月過去,左岩已經走到了北雍的地界上,入冬之前,應該能按預算進到北雍將臣身邊,正式入局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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