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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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塹如劈,幽穀縱生橫布,瓊枝玉樹裝點著一座座峰頭,翠宇華樓盤踞每一方山腰。
    近百頃風光旖旎的臨東海島上光彩璀璨,宛若仙府。
    竟真如傳說:
    臨東洋,紫曦照,霜浪卷雲裳……琪花玉林做神仙。
    紫曦玉林中央,寬廣的瑩白的玉石廣場猶似窺天神瞳,九輪金烏在其間散發輝芒。
    白玉廣場周圍,一圈一圈,一層一層,規律擠滿了黑、赤、白、紫、銀、金、青、綠、粉九色服飾的人。
    鑼鼓喧天,呼聲高亢。
    直抵雲霄的喧聲裏,不是“正天道”“肅腐臭”,就是“佞賊不淨,三疆無寧”。
    “佞賊不淨,三疆無寧。”
    “誅國蠹,安民生。”
    “殺蘇賊,成正義。”
    ……
    口號沸騰的聚焦,赫然是一株巨大無比的海柳。
    曦光避過的珊瑚樹蔭下,一、二、三、四……
    紅黑的,散發惡臭的刑架上掛著十個蓬頭垢麵的人。
    其中有身穿南武官袍的老者,有身穿北雍將甲的壯漢,亦有身穿彧國王服的權貴。
    從服飾來看,就知是掌握一定權利的人物。
    一眼不能靠服飾分辨背景的,是桎梏在一眾人物中心位置的,穿著一身青白相間衣衫的男子。
    對比旁邊懸頸耷腦臉色灰白的死屍,以及渾身皮開肉綻,口溢黏血的將死之人,他隻是一頭墨發淩亂。
    簡直光鮮。
    正是蘇誡。
    不絕於耳的喧嘩中,蘇誡緩緩抬起頭,望向正前方。
    視線爬過七七四十九級玉階,看著滿月屏紅珊瑚寶座上的玄袍人。
    他疲累地扇了扇沉重的眼睫,聲息微弱地道:
    “阿胤,你想殺我可以,但有件事,我想單獨和你談。”
    “猖賊,爾給本座閉嘴。”遠在十丈外的玄袍人怒斥。
    聲音淩厲,帶著鋒銳殺意。
    “莊主,接下來該誅哪個禍首?”明月聖座旁,一個兩鬢染霜的紅衣老者奉上一金漆托盤,示出裏麵六塊寫著名字的玉牌。
    躬身等待時間,老者一雙精亮的眼睛悄然往莊主麵容、衣飾上打量。
    白衣玄袍,墨發如緞,雪膚丹唇,五官俊逸,眉心一道赤色懸針紋。
    若非他黑藍而幽深的瞳眸裏始終帶著視一切如糞泥的鄙夷之色,身為審務司長老,掌管山莊一切要務,也是平常最多接近莊主的老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此人是莊主。
    莊主自繼位,除露一雙陰冷幽藍年輕的眸子視物,從頭到腳始終裹得嚴嚴實實,莫說五官相貌,眉毛都沒見過一根。
    且說,他自出現人前,一直穿的白袍,紅紗巾裹麵,打扮得像個異域人士。
    偶爾能見他紅巾下飄逸絲縷雪發。
    甚顯怪異。
    山莊裏的門徒皆猜莊主是個貌媸的,臉容不宜見人。
    誰曾想,他竟生得俊美超世,年紀看起來也挺小。
    三日前莊主回來,形容如常。
    吩咐五司的人把彧國大奸臣——蘇誡丟去暗牢關押,自己抱著個美麗的姑娘去了自己殿中。
    無人知他懷中女子與其淵源,隻知是他近年費心尋找、試探、時刻關注的主。
    他親力照顧她,今晨月落,因為要召開伐奸盛會,才將被封穴的女子交由羨娘和九司的照看。
    卻說今日的莊主不知如何想的,竟然一改往日形容,不但當眾展示了真容,還穿上了金日紫曦滄浪莊主華袍,束上紫玉聖冠。
    曾出現過的白發不知何故也變成了黑色。
    比之清誅佞權奸吏,揭下麵具的莊主才是今日東曦山莊舉行大典的意義所在。
    此話無人言,三千門徒一味偷瞄的目光說明事實。
    “通外寇,賣軍情,收買南武名匠獲取戰船製造圖,以獻外敵牟利。”莊主嗓音低沉慵懶。
    白潤潤的玉指執起盤中一塊玉牌,“彧朝左襄王——夏白書。誅。”
    “當——”
    玉牌落地,碎成雪。
    同一地方,玉屑滿地。
    “夏白書,誅——”紅衣老者聲音拉長,姿態肅穆。
    盛典廣場寬曠,喊出的聲音並不能傳送至每個人的耳裏。
    於是審務司長老話音方落,明月聖座左側兩丈處的號角立時響起:“夏白書,誅。”
    號聲洪亮,震耳欲聾。
    似兩條龍左右騰出,盤旋呼嘯,縈縈不散。
    “阿胤,左襄王還不能殺。”待誅的蘇誡拚命嘶喊,聲音仍然低啞。
    說的話連兩丈內的善武豪傑都聽不見。
    從梓歸城到東曦山莊,五日,五日來他隻得水喝,沒吃過一口飯,體能虧空,虛弱不堪。
    除卻身高還是蘇誡的身高,行止與病殃殃的宿嶼別無二致。
    不需服用凝息丸,衣服便格外的合身。
    話說相逢池胤的當夜……次日淩晨,他懷著一顆惑亂的心在簡陋的榻上輾轉,熬至天將明漸漸才闔眼。
    剛睡下,白袍白發圍紅巾的人突然一腳蹬開破舊的木門闖進,翩然如仙飄在他眼前。
    出現前毫無異動,一如第一次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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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蘇誡逃無可逃,起身坐下,問其乃何人。
    如仙似魅的人指尖輕輕一彈,詭異地,竟隔空點亮了屋內油燈。
    當著他麵,他解開紅色頭巾,露出的竟是池胤的臉。
    蘇誡驚詫,問他:“阿胤竟然是就是映,東曦山莊莊主?!你為何身上毫無練武痕跡?”
    池胤冷笑:“猖賊不配知道本座之事。”
    蘇誡隨即又問了許多的話,他卻一句不再答。
    一支鳴鏑丟出,天亮蘇誡就被東曦山莊的人押解上路,渡船來到紫曦島——東曦山莊。
    在不見天日的暗牢裏關了三日,今日東升的第一縷紫曦才照上他,就被告知是死期。
    從殺第一個權奸至現在,池胤沒接近過他,沒跟他正麵說過一句話。
    看都似乎不屑看一眼。
    仿佛他隻是他眼裏一坨狗屎。
    池胤先是殺了南武兩個助紂為虐兩麵三刀的貪官,北雍兩個與狼族暗通款曲的將領。
    他不會提前告知接下來受死的是誰,玩遊戲一樣地玩弄人命。
    他殺的這些人蘇誡都知道,確實是該死的,名字早就在他的《清平世》上排隊了。
    他沒收拾他們,皆因他們的身份和動作牽連著一些重要的東西,不通過完整的計劃替換掉他們再誅除,後續會引生許多不利國、民的麻煩。
    譬如準備上路的這位左襄王夏白書,他勾結東洋外寇,在南武和彧國兩境橫跳,以為朝廷拿不到他罪證,逍遙法外。
    其實他能一直安然無恙,是蘇誡把他當作收網的線,未將他逆舉上報給夏臨頊知曉。
    否則,殺人不要理由的彧君早將他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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