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蔣泠泠的話題結束後，一人一屍像往常一樣陷入沉默。但沒過多久，江聿初再度開口，話題轉變得突兀。
    “車裏的喪屍剛死不久。”
    “喪屍身上都會有腐味，但晶核裏的能量會幫助喪屍抑製並且修複肉體的潰爛，所以‘活著’的喪屍身上味道不算重。”
    江聿初腦海裏有關喪屍的知識是江池悅親自教的。他還記得在說到喪屍和晶核的關係時，江池悅唇邊那抹隱含嘲諷意味的笑。
    ——對喪屍來說，晶核是效果極佳的防腐劑。
    回憶了越野中喪屍的模樣，江聿初補充道：“車上那隻喪屍身上的腐味很淡。”
    “嗯。”沒有疑惑或意外，雲嵐神色平靜。
    掃一眼不遠處的越野，他淡聲繼續說下去。
    “殺了他的是江時也他們救下來的那個人。”
    “安全帶不會是喪屍死了之後給他係上的，所以一開始他們是同行人。這麽推測的話，那人身上的傷很大可能是在和喪屍搏鬥的過程中造成的。”
    說到這裏時，江聿初的眉頭淺淺皺起。他想起傷者致命的腹傷，以及喪屍和傷者的雙手。
    那麽大的出血量，如果是喪屍動的手，那他的手未免有些太幹淨了。相較而言，反而是傷者手上沾滿鮮血。
    偏過頭看著雲嵐，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人的致命傷，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猜，很可能是動手過程中，喪屍劃傷了他的腹部。擔心被病毒感染，他生生挖出了自己的血肉。”
    他看向她的目光認真，雲嵐溫柔回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我無法給予你正確的答案。”
    雲嵐並不是全知全能的。副駕上的喪屍死了，傷者出現在她麵前時沒了意識，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她也得不到有效信息。
    雖然沒有在江聿初的情緒裏感知到疑惑或試探，但她還是向他強調了這一點。
    “我知道。”
    默默移開眼，江聿初垂眸看向腳尖。他並不是在向雲嵐求證，隻是單純地想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他不擅言辭，但還是想多找些話題和她聊聊天。
    沒有什麽旖旎的念頭，也不是在意無言的尷尬。隻是在江聿初看來，人類朋友在相處時都會聊天。
    正如他不久前所說，人心複雜，就連他也不例外。
    江聿初不希望雲嵐被人類的規則困住，卻又願她被人類平等對待、得到屬於人類的快樂。
    幸好江時也不知道江聿初的想法，不然一定會鬱悶到極點。
    守夜時的江聿初一言不發，江時也還安慰自己是因為他生性寡言。但到了雲嵐麵前江聿初就變得格外“多話”。
    江聿初，一款明明白白的雙標人。
    江聿初散發的情緒太過複雜，雲嵐雖然感受到了，卻還是無法完全理解。
    她擁有正常人類的智商，行為舉止看起來和正常人類沒有區別，偶爾就連江時也他們都會忘記她是喪屍這件事。
    但就算是這樣，雲嵐也不是人。
    察覺到江聿初的意圖，她的腦中忽然劃過江書硯和江池悅的臉。
    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向來平靜的眸子裏掀起一絲異樣的波瀾。
    “你剛才說，喪屍身上都有腐味。”
    牽唇笑了笑，她抬頭問他：“我身上也有？”
    江聿初動作一頓，頭搖得堅定且果斷：“沒有，你身上的味道很幹淨。”
    說幹淨都不準確，雲嵐身上根本沒有味道。整日趕路奔波，就連愛幹淨的高言蹊和蔣泠泠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點汗味，可雲嵐就沒有。
    “你說的腐味我曾經也有。”
    雲嵐真實的笑意向來淺淡，隻會偶爾在眼底浮現，而出現在她臉上的笑容都不過是偽裝。
    望著她嘴角的笑意，江聿初心底隱約升起不好的預感。
    “江聿初，我離開迷城的確是為了你。從某種角度來說，我算是你的保護者。”
    “在和我相處這件事上，你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一點。你可以利用我、算計我，我都不會在意，唯獨不要太過信任我，在有關我的事上也別陷得太深。”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包括我在內，喪屍都是披著人皮的怪物。那番話不僅是他們說的，也是對你。”
    她的聲音微涼，聽過她的話，江聿初覺得周遭的溫度都降低不少。
    類似的話雲嵐說過不止一次，但唯有她知道，這一次是不同的。
    ......
    本以為江時也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太陽下山後，周圍的氣溫驟降。為了禦寒，江聿初抬手召出了火焰。
    月亮被雲層遮擋、四下皆黑，幽藍的火焰成為了附近唯一的光源。
    火焰的溫度驅散了周圍的寒意，江聿初望著不見盡頭的長路，呼出一團模糊的白氣。
    斜睨身旁，墨色的眼眸中映出雲嵐的身影，知道她不喜光熱，他默默收束火焰的作用範圍。
    自她的那番話後，一人一屍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江聿初習慣了雲嵐的區別對待，突然聽到她這麽無情的話，江聿初要說自己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隻是比起受傷，他更多的是疑惑與不解。可他確實不善言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
    終於，長路的盡頭出現了移動的光。寂寥的夜裏，越野的引擎聲格外清晰。
    他鬆了一口氣，雙眼望著那道越來越近的光，注意力卻全在雲嵐身上。
    他試探性開口：“他們來接我們了。”
    “嗯。”
    見她像往常一樣，平靜地回應自己，江聿初那顆懸著的心放下了。
    看起來不像是生氣，沒生氣就好。
    “初哥、嵐姐，我們來了。”
    李浮亭穩穩將車停在路邊，副駕上還坐著江時也。
    “抱歉，路上遇到喪屍耽擱了一段時間，讓你們久等了。”
    熄了火，車上兩人都沒有急著下車。
    李浮亭坐著伸了個懶腰，一臉苦大仇深地往椅背上躺：“誰能想到這段路居然這麽不太平，清了整整三波喪屍才勉強找到一個落腳地，累死我了。”
    江時也沒有說話，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疲態。
    見到這兩人，江聿初沒有廢話，開口就直奔主題。
    “時也、浮亭，我發現了一個保險箱。可能需要你們幫忙移到車裏，一起帶回聯盟。”
    車上的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利落拉開車門、下了車。
    “什麽保險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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