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
    楚璋將脫下的大衣交給傭人，看向迎上前的汪伯。
    他隨口問道：“小芙和小望呢？都去上課了嗎？”
    汪伯麵露無奈：“小少爺在看過夫人後，不管不顧就衝去了昭小姐的學校。”
    “芙小姐知道後，怕小少爺在昭小姐那裏惹出事端，便也匆匆趕過去了。”
    楚璋眉眼驟沉：“這種事，為什麽不立即報給我？”
    汪伯神情更無奈了：“您那時在開會。”
    楚璋在開會時，電話是一律不接的，也根本不允許有別的事物打擾他。
    汪伯知道這點，自然不會去楚璋那裏白費功夫。
    楚璋已經開始打楚芙的電話，電話“嘟”了許久，都無人接聽。
    他眉頭皺得更深，轉而去打楚望的，竟也沒人接。
    饒是楚璋情緒穩定，此刻握著手機，他心中竟也生出幾分慍怒來。
    沒有猶豫太久，楚璋撥通了楚昭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通了。
    楚昭聲音平靜：“大哥。”
    ——g城大學，超現實主義社團——
    “你怎麽知道，我恰好有別的畫，正適合參賽。”
    楚昭話音剛落下，陳聲蔓和蘇教授就齊齊眼睛發亮。
    他們麵上的驚喜都快要滿溢出來，是真心實意的在為楚昭高興。
    陳聲蔓聲音高昂：“真的麽？和這幅水平一樣？還是說——”
    “比這幅還要出彩？！”
    蘇教授語氣驕傲：“不會有差的！我的學生我知道！”
    “小楚的水平，是這個！”蘇教授邊說，還邊比了個大拇指。
    一時間，三個人相處和諧，其樂融融，周身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隻有楚芙站在一邊，表情僵硬，笑不出來一點。
    她覺得楚昭就是故意的。
    明明還有別的畫能參賽，卻在這個老學究和那個畫呆子可惜時，一句話不說隻靜靜聽著。
    讓她真以為楚昭準備拿去參賽的畫，被楚望毀了……
    還像個傻子一樣，說出那種可笑的話，親手給楚昭遞上了羞辱她的台階！
    楚芙越想越氣，麵上的溫和幾乎要維持不住。
    楚昭卻在此時，神情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雖然對方的視線，就像蜻蜓掠過湖麵，稍稍一停，便移轉開來。
    可楚芙莫名就是有種，她被楚昭看了笑話的感覺。
    屈辱自她心頭攀升。
    楚芙眼眸發沉，知道自己繼續待下去，也不可能再給楚昭添上什麽堵，反而會讓自己更難堪。
    楚芙看向楚昭，刻意走上前，去握楚昭的手。
    “姐姐……”
    不出意外地，楚昭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楚芙輕咬下唇，委屈浮上麵頰，又被她壓下。
    她收回手，看向楚昭的目光，依舊誠摯動人。
    “姐姐還有能參賽的畫，真是太好了！”
    “雖然我看不太懂，但教授和學姐都這樣誇讚，姐姐一定能斬獲大獎的。”
    “爸爸他們知道，也一定會為姐姐高興的。”
    “所以……”楚芙頓了頓，眼眶竟微微泛紅：“姐姐不要再鬧脾氣了。”
    “這些日子，你一次也沒有回家……爸爸、哥哥他們，還有我和小望，都很擔心你。”
    楚昭目光沉沉地看著楚芙，那種黏膩的、翻湧的，生理性的嘔吐感，又一次地從胃部上湧。
    且這次，是遠勝之前的洶洶。
    楚芙不知危險，還言辭溫和地邀請道：“不如這樣，待會我和小望去車上等你，你忙完後，我們就一起回家。”
    “不管怎樣，媽媽身體不適，你總要去看一眼吧。”
    楚昭眼神沉鬱：為了讓她回家挨頓毒打，楚芙真是太努力了。
    在她麵前，一遍又一遍地搬出媽媽。
    楚昭抬手半捂住唇，劉海很長，遮住眼睛，也遮住她所有神情。
    “今天不行。”
    楚芙追問道：“為什麽？你難道不擔心媽媽嗎？”
    楚昭語調平靜：“楚望在我畫畫時，踹倒了我的椅子，我摔下去，磕到右肘，現在疼得厲害，所以要去看傷。”
    楚芙一懵：“什麽？”
    楚昭神色自如地反問：“你們這麽在意我，也不想我帶傷回家吧？”
    楚芙：可她來的時候，楚昭不是正按著楚望打嗎？
    哪裏像受傷了？！
    楚芙是真的無語，但她已經擠不進去。
    蘇教授和陳聲蔓一左一右，將楚昭護在正中。
    蘇教授：“你這孩子，這可是畫畫的手，傷著了怎麽能不重視？”
    “還忍這麽久！我要批評你了！”
    陳聲蔓也懊悔道：“是了，社長不在，我就是聽社員說，學妹的弟弟在鬧事，甚至都動上手了，我才趕過來的。”
    “結果聽他們聊畫，我就給忘了！”
    “走走走，快，我帶你去校醫室，先看看情況。”
    “之後如果不妙，就開我車去醫院！”
    兩人也不容楚昭再和楚芙說什麽，就這樣護著楚昭往外走。
    蘇教授還招了一個眼熟的學生，讓他進來幫楚昭收拾畫，還有楚昭先前用過的畫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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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姐姐……”楚芙多次想插話，可竟然插不進去。
    她隻能勉強跟在後麵，任她怎麽叫，楚昭都沒回過一次頭，
    倒是陳聲蔓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去，對楚昭發問。
    “學妹啊，你這個妹妹……她也是咱學校的？”
    楚昭點頭：“是。怎麽了？”
    陳聲蔓拿手半遮住嘴，口吻真誠：“那她是表演係的？”
    “……”楚昭默了下：“學姐，我們學校，好像沒有表演係。”
    陳聲蔓尷尬撓頭，轉移話題道：“嘿嘿，走走走，醫務室快到了。”
    楚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會真有人以為半遮住嘴，卻不壓低聲音，跟在後麵走的人，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吧？
    還是說，這個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嘲諷她，還要讓她聽見？
    楚昭的朋友，果然和楚昭一樣討厭！
    楚芙麵色難看得厲害。
    ——
    “姐姐！”身後傳來楚望的聲音。
    楚芙停住腳步，回頭時已然換了另一副神情。
    “小望，抱歉啊，我有點擔心姐姐的傷，不自覺就跟上去了，卻忘了你也傷著。”
    楚芙拍拍楚望的手臂：“姐姐既然有人陪，那我們就先回家吧。”
    楚望沒有回話，他看了看楚昭早已走遠的背影，眉眼間有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黯淡。
    楚芙皺眉：“小望？”
    楚望收回視線，垂低眼眸，神情晦暗不明。
    “姐姐。”他道：“我和楚昭爭吵，氣急時說出了爸爸用戒尺抽打她的事。”
    “好多人都聽見了……爸爸會重罰我的。”
    楚芙眼睛睜大，麵上晃過驚愕。
    楚望卻忽地抬頭，用力握住了楚芙下意識想要收回的手。
    “姐姐。”楚望看著她，目光沉得像透不進光的深井：“你會幫我的吧。”
    “小望，我……”楚芙頓了頓，眼底有暗光劃過。
    她笑起來：“當然。”
    “我知道的。”楚芙抬高手，摸了摸楚望在她麵前，馴服低下的發頂。
    “一定是姐姐不願意回家，還拿在家裏受罰的事，說全家都欺負她，讓你氣不過爭辯時，不小心提到了戒尺的事，對不對？”
    “小望，你隻是太單純，才會被楚昭套了話……”
    楚望眼睫顫抖，仰麵去看楚芙。
    楚芙握住他冰冷的手：“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你是我的弟弟，我當然會愛你，保護你]
    楚望耳邊好像有一道聲音，曾說過類似的，卻遠比現在還要真切的話。
    他回握住楚芙的手，握得很緊。
    像是要將那些，會讓他生出軟弱和動搖的話，連同和楚昭的過往通通拋下。
    [是她先不要我的]
    楚望想。
    [我沒有錯]
    [她該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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