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層的空氣帶著金屬腐蝕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鐵屑。
    林恩的靴子陷在某種菌毯般的地麵中，每走一步都會擠出暗綠色的膿液。
    “該死，第九層怎麽也這麽惡心。”
    血櫻在鞘中不安地顫動，刀鞘縫隙滲出絲絲血氣。
    “還好，沒有毒。”絕命毒師8號掃了一眼四周後說道。
    8號說沒毒，那就絕對不用擔心這種惡心的環境還伴隨著劇毒。
    “安靜。”百戰傭兵團團長塞麗亞突然舉手示意，“側前方五十米有異動。”
    副團長蘭斯無聲地拉開他的長弓，箭頭換成了秘銀箭頭，他雖不是弓箭手序列，但準頭向來還行。
    第二小隊隊長迪肯斯則像影子般消失在眾人視野中——他是真正的刺客序列第三階，暗殺者。
    林恩的手按在血櫻刀柄上。
    通過刀身傳來的微妙震動，他“看”到了前方通道中的景象：
    一個高大身影站在圓形大廳中央，手中長槍插在地麵，槍身上纏繞著不斷扭動的黑影。
    “活體武器！”赫蒂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比血櫻更晚期的活體武器——詛咒之槍！裏麵的靈魂已經完全破碎了。”
    林恩聽到，身邊，塞麗亞的呼吸明顯加快了：“真是超乎預料的強敵啊。蘭斯，準備——”
    她的話被一聲刺破鼓膜的尖嘯打斷。
    前方大廳爆發出肉眼可見的聲波震蕩，肉壁上的血管紛紛爆裂。
    林恩感到鼻腔一熱，溫熱的血液流到嘴唇上。
    那不是普通的聲音攻擊，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嚎叫。
    “它發現我們了！”前去偵察情況的迪肯斯匆匆回來，帶著罕見的慌亂，“那玩意能幹擾精神！”
    前方，詛咒之槍的主人緩緩轉身。
    他穿著鏽跡斑斑的騎士鎧甲，但那些“鏽跡”實際上是幹涸的血肉組織。
    麵甲縫隙中透出紫黑色的光，胸甲上刻著一個被劃破的女神徽記——聖殿騎士團的標誌，但被某種力量扭曲了。
    “闖入者……”騎士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開口，層層疊疊的回聲中夾雜著哭嚎，“新鮮的……容器……”
    詛咒之槍突然活了。
    槍身上的黑影凝聚成一張張痛苦的人臉，清晰猙獰。
    塞麗亞大喊著抽出兩把長劍，“蘭斯，射它！”
    銀箭離弦，在騎士胸前炸開一團光輝。
    騎士發出痛苦的嘶吼，但隨即詛咒之槍刺入地麵，一道黑色波紋擴散開來。
    “精神汙染！閉眼！”塞麗亞命令道。
    林恩沒來得及閉眼，但沒關係，蕾娜說有她在，什麽精神汙染都會無效。
    其他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蘭斯跪在地上幹嘔，塞麗亞的長劍砍向不存在的敵人，迪肯斯倒地呻吟……8號淡定地拿出一瓶藥液，先給自己灑了一點。
    騎士緩緩走向來，詛咒之槍高舉，槍尖凝聚著令人作嘔的黑光。
    林恩衝了出去。
    8號應該能給其他人解除精神汙染，自己先來對付墮落騎士。
    血櫻出鞘的瞬間，刀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紅光，在空中拖出一道血色殘影。
    騎士不得不轉身格擋，槍劍相撞迸發出紫黑與猩紅交織的能量漩渦。
    “赫蒂！”林恩在心中呼喊。
    “我在。”少女的回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
    血櫻的形態開始變化。
    金屬刀身液化重組，延伸成一把近兩米長的血晶太刀。
    林恩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湧入四肢，他的速度、力量、反應都在飆升，但同時皮膚也開始滲出細密的血珠。
    騎士似乎認出了這把活體武器……
    林恩沒有廢話，新生的血櫻如活物般引導他的動作，一套行雲流水般的連斬將騎士逼退數步。
    詛咒之槍上的黑影人臉發出尖叫，但被血櫻刀克製得死死的。
    “它怕你？！”林恩旋身一記斜劈，在騎士胸甲上留下深深凹痕，“為什麽？”
    赫蒂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愉悅：“大概是因為我保留了完整的意識……而它們……隻是碎片。”
    被砍到的騎士突然暴怒。
    詛咒之槍分裂成數十條黑色觸須，每條頂端都是一張尖叫的人臉。
    大廳頓時被靈魂尖嘯充滿，連空氣都開始扭曲。
    林恩迎著聲波風暴突進，血櫻直取騎士咽喉。
    一支銀箭突然從側麵射入騎士的膝關節縫隙，是蘭斯，8號已經幫他解除精神汙染。
    “該死的混蛋！”他嘶吼著又射一箭，這次命中騎士持槍的手腕。
    詛咒之槍的攻勢為之一滯。
    同一瞬間，迪肯斯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騎士背後，兩把匕首交叉刺入鎧甲接縫處。
    騎士的動作變得僵硬，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詛咒之槍開始吸收持有者。
    騎士的鎧甲縫隙中滲出黑色黏液，被槍身貪婪地吸收。
    他的身體迅速幹癟下去，而長槍上的黑影則越發凝實。
    “它在進化！”赫蒂提醒林恩，林恩則大聲提醒其他人，“一起上，打斷它的進化過程！”
    塞麗亞咬牙衝上前，雙劍砍向槍身，卻在接觸前被一道黑影彈開。
    蘭斯的大劍同樣無功而返。
    迪肯斯嚐試近身，卻被突然伸長的黑影觸須抽飛，撞在牆上發出骨頭斷裂的悶響。
    唯有林恩揮舞著血櫻，妖刀如血色巨蟒，直接咬住正在變異的詛咒之槍。
    兩把活體武器糾纏在一起，黑影與血光激烈交鋒。
    騎士——現在更像是一具被吸幹的空殼——發出最後的哀嚎。
    “血色巨蟒”的攻擊如疾風驟雨，詛咒之槍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脆響。
    槍身上的人臉一個接一個爆開，釋放出扭曲的靈魂碎片。
    當最後一張人臉消失時，騎士的鎧甲轟然倒地。
    麵甲脫落，露出裏麵幹屍般的頭顱。
    “果然是聖殿騎士……”8號是上前查看幹屍，得出結論。
    林恩和血櫻都已經恢複常態。
    迪肯斯拖著傷腿爬過來，突然指著大廳盡頭：“那是什麽？”
    在原本騎士站立的位置後麵，肉壁正在緩慢分開，露出一個向下的螺旋階梯。
    更深處傳來有節奏的震動，像是某種巨大心髒的跳動。
    林恩走向螺旋階梯，血櫻在鞘中發出微弱的紅光：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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