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隱而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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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光劃破雲層,魏天妄禦起烈陽,離開風雷閣,不及一刻便回到了天劍峰。
    竹屋外設了三重禁製,宇文緋玥正搖著金扇守在門口。
    “總算回來了!”她壓低聲音,“小蘇蘇今日一早不見你脾氣就格外躁,為師好說歹說都勸不好,方才她還想硬闖結界去找你呢。”
    “麻煩師尊了。”
    魏天妄眉頭微蹙,快步走進竹屋。
    推門入內,竹簾卷著細碎的陽光斜斜地灑落。
    蘇無歇呆呆地靜坐在窗邊的矮榻上望著窗外,一襲素白單衣襯得她身形格外單薄。
    她手中銀勺無意識地攪動著碗裏的清粥,米粒早已泡得發脹,浮著一層涼透的米油。
    雖說冰塊臉的修為早就能辟穀了,但為了遷就魏天妄那點凡間煙火氣的小癖好,她總是乖乖陪他用膳。
    隻是今天不知怎麽,她看著空空的房間,寡淡的清粥,實在沒有胃口和欲望。
    “娘子?”
    魏天妄輕聲喚道,卻見她恍若未聞。
    窗外一陣風過,幾片鳳凰花瓣飄進來,落在她未挽的青絲上,安靜地垂在她鬢邊。
    走近了才看清,她目光渙散地望著遠處雲海,指尖在碗沿來回摩挲,竟將堅硬的瓷釉磨出一道細痕。
    粥麵上倒映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隨著漣漪輕輕晃動。
    “可是身子不適?”
    魏天妄半跪在榻前,掌心覆上她執勺的手。
    觸到的肌膚冰涼得不尋常,不過也是,畢竟她平時都是靠著自己來取暖的...
    她這才如夢初醒般顫了顫睫毛,銀勺“當啷”一聲掉進碗裏。
    “你回來了...”
    蘇無歇沒精打采,聲音輕得像一縷煙。
    窗外不遠處飛過的靈鶴鳴叫聲隱約傳來,更顯得室內寂靜得壓抑。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我?”
    她指尖無意識掙脫了他的手掌,揪緊了衣襟。
    “這兩日...我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她蹙起眉頭,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可明明這些天血食吃得也不算多...
    而且師尊說...我脈象有異。說什麽可能有性命之危...
    可我運功自查了七八遍,除了靈力運轉比往常遲滯些,根本...”
    “最可氣的是師尊...我每每問起,她就支支吾吾說什麽...‘小蘇蘇啊,這都是你們雙修太勤落下的隱疾~’”
    “登徒子,你說我身子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就不能雙修了?”
    蘇無歇抬手按在心口,那裏正泛著陌生的鈍痛,不是傷病,倒像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魏天妄輕笑著,靈力剛探入經脈就僵住了。
    兩道截然不同的妖力正在她氣海中交織纏繞,其中一道帶著鮮明的劍意,赫然是他的本源氣息,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罪魁禍首了。
    這麽明顯的異象,冰塊臉居然沒有往那方麵去想?
    也對,畢竟人妖之間,這種事有史以來應該也沒有什麽記載...她估計也沒有心理準備。
    “娘子。”
    他喉結滾動,試探地問道,“你當真...沒察覺?”
    宇文緋玥在門外偷笑,“要不要為師老身去煎安胎藥~"
    蘇無歇頓時僵住,“安...安什麽?”
    魏天妄掌心輕輕覆上她平坦的小腹,聲音溫柔,“事到如今,娘子當真不知?”
    離火羽"唰"地綻開紅光,蘇無歇耳尖通紅。
    “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
    話到一半突然頓住,想起了近日反常的嗜睡與食欲。她紅唇微張,一雙鳳眸瞪得圓圓的,下意識地撫上魏天妄的手背,指尖微微發顫。
    對方的手還蓋在她的小腹上,溫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
    “這......”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往日淩厲的眉眼此刻滿是難以置信,“真的?”
    魏天妄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冰塊臉,平日裏小聰明那麽多,怎麽現在就糊塗了,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難道真如古話所說,一孕傻三年?”
    蘇無歇猛地抬頭看向他,眼中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柔軟光彩。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又抬頭看看魏天妄,不知厭倦般一遍又一遍,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
    “我......我們要有......”向來伶牙俐齒的她竟結巴起來,臉上浮現莫名的紅暈。
    魏天妄將她摟入懷中,感受到她微微發抖的身子。
    蘇無歇把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難怪你寧可讓師尊禁足我,也不讓我出去...不過這樣一來,以後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使喚你了?”
    魏天妄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為夫什麽時候沒被你使喚?”
    兩人相視一笑,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交織的光影。
    這一刻,什麽妖族動亂,什麽邊境危機,都被二人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既然有人歲月靜好,就得有人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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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苦了盧淩風...
    待魏天妄離開風雷閣後,盧淩風便帶著夢晗聖女禦劍前往邊境。
    “師兄覺得,妖族為何突然活躍?”夢晗聖女素手輕撫被風吹亂的發絲,望著遠處灰暗的天際線,神情凝重。
    她腰間懸掛的銀鈴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響,與腳下飛劍的嗡鳴交織在一起。
    盧淩風眉頭緊鎖,持槍身後,“秘境之戰後,人族正道式微,妖族蟄伏多年...如今見時機成熟,自然蠢蠢欲動。”
    “我也是這麽想的...此次邊界鼠族的出現絕非巧合。我懷疑...”
    “總之,越是緊要關頭,越是不能掉以輕心。我們快些查探清楚,若真有大妖出世來襲,也能及時上報宗門。”
    ......
    邊界。
    灰十九拖著潰爛的右臂,踉踉蹌蹌地鑽進陰暗潮濕的鼠洞,身後跟著三隻缺耳斷尾的殘兵。
    洞壁上幽綠的磷火照出他們狼狽的身影,灰毛上沾滿血汙,眼中猶帶驚懼。
    “三、三長老...”灰十九撲通跪地,斷臂傷口還在滲出黑血。
    灰須三長老正在啃食一顆血淋淋的心髒,見狀猛地站起,石椅被撞翻在地,“怎麽回事?!”他尖利的爪子掐住灰十九的脖子,“不是說了隻需探查嗎?你們怎麽如此狼狽,難不成是撞上了魔修?”
    “長、長老息怒!”灰十九被提在半空,雙腿亂蹬,“我們本打算遠遠觀望,可那黑風寨廢墟裏...有個活人!”
    旁邊一隻獨耳鼠妖哆嗦著補充,“是、是個重傷的人族嘍囉,我們以為能問出情報...”
    灰須三長老的鼠須劇烈抖動,“然後呢?”
    灰十九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又看到那恐怖一幕,“那人...那人突然炸了...”他聲音發顫,“整個身子像吹脹的皮囊一樣鼓起來,然後——"砰"!”
    他猛地張開完好的左爪,做了個爆炸的手勢,“血肉裏藏著無數毒針,身旁的鼠子鼠孫當場就被紮成了篩子...”
    說著展示自己腐爛的右臂,“我這傷,沾了點血沫就變得如此...此種手段,簡直比我們鼠族還駭人...”
    灰須三長老突然鬆開他,在洞中焦躁地來回踱步,“血爆蠱...是蟲族那邊的手段!”他猛地轉頭,“蟲族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臨時變卦要反水麽!”
    洞中瞬間死寂,幾隻鼠妖聞言都不約而同地抱成一團,不敢作聲。
    灰須三長老的尾巴僵直豎起,半晌才嘶聲道,“立刻傳訊所有潛伏弟子,全部撤回妖界!此事我要上報族長,告知其他妖族去蟲族興師問罪!”
    灰十九捂著潰爛的傷口,鼠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那...那老十三的死...”
    “還管什麽十三十四的!”灰須三長老暴怒地一爪子拍下,石桌應聲粉碎,碎石飛濺劃破了旁邊幾隻小鼠的臉頰。
    他尖利的鼠牙在幽綠磷火下泛著寒光,“我們鼠族子子孫孫無窮無盡,區區幾個子弟的犧牲算得了什麽!”
    洞中回蕩著長老的咆哮,幾隻傷兵瑟縮著擠在一起。
    灰十九低垂著頭,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過,老十三可是他的親胞弟,他們幾鼠從小搶著母乳一同長大,前段時間老十三還帶著他逛青樓來著,怎麽會沒有感情...
    “聽著!”灰須三長老甩著尾巴,腐臭的唾沫星子噴了眾鼠一臉,“你們幾個廢物立刻返回黑風寨,給我守住現場收集證據。”
    他尖爪劃過石壁,刻下幾道血痕,“特別是要找到蟲族叛變的鐵證!就算不能從人族那討得好處,我們也得從蟲族那邊咬下一塊肉來!”
    灰十九強忍劇痛單膝跪地,“遵命...”
    話音未落,洞頂一滴腐水正落在他潰爛的傷口上,腐蝕得皮肉滋滋作響。他疼得渾身發抖,卻死死咬住牙關不敢出聲。
    “至於我...”灰須三長老轉身走向洞穴深處,灰袍拖過潮濕的地麵,“這就去請族長出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敬畏,“等族長親臨,管他什麽人族蟲族,都是我族的餌食罷了...”
    另一邊,天邊劃過兩道神虹,盧淩風與夢晗聖女翩然落在邊界城鎮的城門外。
    青石壘砌的城牆上爬滿藤蔓,守城修士見到兩人腰間的宗門玉牌,連忙打開禁製。城門吱呀聲中,夾雜著鐵鏈摩擦的聲響。
    “先去鎮守府和附近的宗門問問情況吧。”
    街道上行人稀疏,多數商鋪門窗緊閉。幾個孩童原本在追逐打鬧,見到生人立刻被父母拽回屋內。
    遠處酒旗招展的茶樓裏,隱約傳來議論聲:“聽說了嗎?前日黑風寨好像被人端了...整個山寨都塌了。”
    “不會吧,何人有如此能耐,我聽聞黑風寨背後可是有仙師撐腰,連鎮上的官府與宗門都不敢管它,怎麽會一日之間...”
    盧淩風與夢晗對視一眼,徑直走向城中央的玄鐵閣樓,那是當地鎮守修士的府邸。
    剛到門前,兩柄交叉的長槍就攔住了去路。守門修士麵色青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影,“兩位...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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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晗正要亮明身份,閣樓內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修士踉蹌衝出閣樓,衣袍前襟沾滿酒漬與血跡,發冠歪斜,露出幾縷灰白的鬢發。
    他麵色潮紅,眼中布滿血絲,指著牆角厲聲嗬斥...
    “不知好歹的賤婢!”他抹了把唇邊溢出的酒沫,聲音裏混雜著酒氣與暴怒,“本座念你孤苦無依,好心收留,允你一個外門弟子的前程...”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滲血的牙印,“你竟敢傷我?!”
    牆角蜷縮的少女不過二八年華,粗布衣裳被撕開大半,裸露的肩頭布滿淤青。她死死攥著殘破的衣料,眼中燃著倔強的怒火。
    “樓外那布告上明明寫著,有資質便能入宗修行,你怎麽可以...”
    中年修士聞言大笑,一腳踢翻身旁香爐,“修行?”灰燼飛揚中,他猛地幾步上前,掐住少女下巴,“躺在本座榻上,不就是最好的"修行"?”
    轉頭對趕來的侍衛吼道,“把這賤人拖出去,綁在枯骨崖喂山妖!”
    侍衛們麵露難色,其中一人低聲道,“大人,最近邊界妖物活動愈發猖獗...這”
    “反了你們!”修士暴怒地抽出佩劍,劍尖卻突然被一道銀光擊斷。
    夢晗聖女此刻已來到在院中,素白衣袂無風自動。她指尖銀針寒光未散,聲音冷若冰霜,“好個道貌岸然的鎮守使。”
    中年修士酒醒了大半,待看清夢晗的身姿,頓時喜笑顏開,“好個漂亮的仙子~怎麽,你要為那小女孩出頭?也不是不行,隻要你代她...”
    “閉嘴。”盧淩風不知何時出現在修士身後,一槍洞穿了他的膝窩,修士慘叫跪地,“邊界妖獸異動,你卻在此行禽獸之事?”
    夢晗緩步上前,走進閣樓,素白的裙裾拂過青石地麵,在少女身前蹲下。她指尖輕點,一道柔和的靈力拂過少女身上淤青的傷痕。
    “別怕。”夢晗解下自己的雪紗外袍,輕輕披在少女顫抖的肩上。
    閣樓外,幾個探頭張望的百姓見狀臉色大變。
    “是鎮守使大人...”
    各家各戶紛紛拉上窗板,木栓落下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整條街巷轉眼間門窗緊閉,隻剩幾片枯葉在風中打轉。
    牆角陰影處,一隻灰毛老鼠正悄然後退。它人立而起時,眼中閃過詭異的紅光,嘴角竟扯出一個類人的冷笑,隨即鑽入地洞消失不見。
    地磚縫隙間,隻餘幾縷腥臭的灰毛,和一滴正在腐蝕石麵的黑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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