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是個堅強的人。
    盡管經曆了很多精神打擊，她還是活了下來。
    薇拉強迫自己與社會接觸，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依靠出賣體力掙錢。
    在母親為數不多的教導中，不要做和她一樣的工作，深深刻入了薇拉的意識裏麵。
    除此之外，母親真就什麽都沒給薇拉留下。
    隻有那雙紅色的眼睛，是從母親那裏繼承的。
    而父親給予她的白色頭發，僅讓薇拉在喬比城中受到了滿滿的歧視。
    薇拉的身體因營養不良而瘦削，可她的臉還是不錯的，然而沒有任何需要拋頭露麵的工作會給她機會。
    因為這頭白發，擺明了薇拉身上流著齊蘭法血液，可她並未被齊蘭法家族所接納，說明了薇拉的出身來曆不明。
    為了不和齊蘭法扯上關係，壓根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和薇拉扯上關係。那份洗碗工的工作，是薇拉求了好久，才從一個壞心眼的老板那裏得到的。
    惡劣的工作場所，微薄的報酬，讓薇拉認識到社會的險惡。
    她很明白老板是在惡意壓低她的酬勞，可薇拉也沒有別的選擇。
    一開始，天真的薇拉還以為自己熬過這段苦日子，總有一天會迎來幸福。可在喬比城苟活了幾年後，她終於明白，自己的人生是黯淡且絕對的絕望。
    枯燥無聊的生活一眼望不到頭。
    賺的錢隻夠糊口，每天累死累活回到家裏隻能趴在床上睡覺，本就沒有生存意義的薇拉，唯一能思考的就是，什麽時候能多睡一個小時的覺。
    別人都有疼愛自己的家人，而薇拉的父母隻給她留下了被詛咒一樣的白發，以及空蕩蕩的家。
    她怨恨，她憎恨，可時間一長，被工作折磨的薇拉就連憎恨都沒有力氣了。
    吃和睡，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樂趣。
    可如果人生隻有吃、睡、工作，她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某一天，她從工作的地方下班回家的時候，路過母親曾經工作過的店。
    當時已經天黑了，店門口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招攬客人。
    姑娘們年輕漂亮，使出渾身解數招攬著來往的客人。姿色普通的姑娘，身邊的客人就比較一般，而稍微漂亮一點的姑娘，則能招攬到衣著整齊的貴氣男性。
    大家都知道，貴族老爺不會把她們娶回家。
    但在沒有太陽的迷蒙夜晚，就盡情地縱情聲色吧。
    此情此景，深深地刺激到了薇拉。
    我母親還年輕的時候，就是在這裏工作的吧？
    盡情享受著她的青春，說是工作，其實是玩樂。
    那我呢？
    為什麽她要告誡我不要做那一行？
    我又為什麽不可以做？
    每天、每天都是肮髒成山的碗筷！雙手泡在水裏脫皮發麻沒有知覺！夏天的食物殘渣腐爛發臭！冬天的洗碗水冰冷刺骨！
    我的人生……就要這樣下去嗎？
    就算不當妓女……我的人生也沒好到哪裏去吧！
    甚至活得還不如我媽！
    想到這裏，一股衝動驅使著薇拉往店門口那裏走去。在她麵前，是正在招攬的店老板。
    “有什麽事嗎？”店老板一如既往的笑容。做她這行的，從來不會在來曆不明的人麵前顯山露水。
    “那……那個……”由於薇拉沒有朋友，她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就連說話都不怎麽順暢。
    “孩子，慢慢說。”店老板依然給著一定的耐心：“如果你是來找家裏人的話，去後門吧。”
    “不……我……”薇拉磕磕碰碰地說：“我……能在這裏……工作嗎？”
    店老板還沒有任何反應，周圍的姑娘們紛紛發出嘲笑聲。隨著姑娘們的嘲笑，周圍的男性客人也露出了同情的笑容。
    “媽媽，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人呀。”
    “自己過得不好，以為靠身體就能過得好了嗎？我們可沒有低賤到招收醜八怪。”
    “嘻嘻嘻，還真有醜女會做白日夢呢，以為來我們這裏工作，就能受到客人們的青睞嗎？”
    醜女？
    你們說我？
    不可能！我的容貌應該不錯才對……就連那麽愛美的母親都說過我漂亮呢！
    “你們看，她頭巾下麵的頭發！好像是白色的呢！”
    “還真是！啊——真的太髒了，我還以為是黑色的！她應該是那個……那個誰誰誰的女兒吧！”
    “蠢女人的女兒也是個蠢貨呢，哈哈。”
    “別在這裏擋路，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我……髒？
    是啊……我很髒。
    我的手，長時間都是油油的，就算在上床睡覺的時候，也能聞到一股味道。
    平時想省點錢，剪頭發基本都是自己隨便剪剪，而且為了不被人看到是白色的，我會戴頭巾包著頭發。
    因為平時經常把一大堆盤子端來端去，我的手臂變粗了。
    工作很繁忙，肚子很餓，經常塞一大堆便宜的東西進肚子裏，我的腰已經比水桶還粗了吧……
    見薇拉愣在原地沉默了，店老板嘲弄地笑笑，然後推了下她的胸口。
    店老板說：“孩子，回去吧。你不適合這裏，哪怕我們的洗碗工，也沒有你這麽邋遢呢。”
    血氣刹那間湧上了薇拉的臉，赤紅色爬上了她的臉頰和耳根，那種恨不得殺掉自己的羞恥感推動著薇拉趕緊跑掉了。
    身後傳來大聲且難聽的嘲笑聲，有男有女，能感覺到無論男女都看不起薇拉。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
    是我媽錯了？還是我錯了？
    回到家裏，薇拉撲到了家裏的鏡子前。
    由於長時間沒人使用，母親曾用過的梳妝鏡已經被蜘蛛網和灰塵埋住了。
    扒開鏡子上的蛛網，擦一擦灰塵，薇拉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容貌。
    “什麽啊……我、我……哈哈，哈哈……這不是一隻肥豬嘛……”
    經常吃不飽，可還是因為壓力過大和過度疲勞而渾身浮腫。
    睡前會喝醉酒麻痹自己，所以鼻子發紅。
    身上的衣服有洗不幹淨的油汙。
    薇拉沒法麵對現在的自己。
    現在，還遠不如以前呢！
    “毀滅吧！這個世界！快點毀滅吧！啊啊啊——”
    內心和喉嚨都在發出哀嚎，薇拉遮住雙眼哭嚎。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時的喊叫和想法，會真正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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