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看著天空，淡淡的說：“我認為，身為一個修道之人，就應該有和自己相匹配的道心；換句話說，一個人的修行境界，應該和自己的心性相對。”
    “一個人，如果內心狹隘、暴戾、好色、貪婪，那麽他就算道法多、修為再高、身形天地內的靈氣再充沛，那他也是走了一條羊腸小道。”
    “在我看來真正的修行，應該是於這方天地立心，如果隻圖境界的攀升，那也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看似幽深繁茂，卻也不過是一點挫折就會倒塌。”
    “道之所生，心之所向，心亂則道衰、心堅則道成。”
    “我認為袁白是一個極度好色、暴戾、狗仗人勢的人，如果讓這樣的人修道有成，那對那些山下百姓，那些不是修道之人的俗子，當真是好事嗎？”
    林煜頓了頓，歎了口氣：“我也是一個狗仗人勢的東西，仗的老師的勢。”
    寒芷念皺眉看著林煜，二人都沉默無言。
    許久後，林煜歎息一聲：“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確實沒理，老師想罰就罰。”
    寒芷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隨手一揮，將林煜送到了一處祠堂……或者是祖師堂。
    寒芷念站在林煜身邊開口：“你如果內心覺得自己錯了，那就在這裏跪著，跪到能說服自己，覺得自己無錯的時候，你再出來。”
    “這裏是混沌學宮的祖師堂，上麵掛著的是張載老祖和其他學宮和混沌學宮曆代院長的畫像。”
    說完這句話，寒芷念身形化為片片雪花，回到梅花峰，青鸞早已經在宮殿門口等候。
    寒芷念恭恭敬敬的行禮：“前輩。”
    青鸞點了點頭：“你覺得他怎麽樣？”
    寒芷念想了想：“我感覺，他應該對山下的俗子會寬容些，在他眼裏，山上的練氣士就應該保護山下的平民，可能在他眼裏，這應該是山上修行中人穩固道心的一部分？”
    青鸞笑眯眯的看向那處祖師堂：“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他是善是惡，我在乎的是他是他，是他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
    “芷念，如果今天換做是你站在林煜的角度，你會怎麽做？”
    寒芷念坐在宮殿前的欄杆上晃著雙腿：“其實如果是我，我會毫不猶豫殺了袁白，如果有能力，會把在場的所有起哄人都殺掉，前輩應該知道我的脾氣，畢竟神靈知道一切人心想法，何況是前輩這樣的存在。”
    “其實我還好，如果是我那二師哥知道了，袁家就可以從人間除名了。”
    青鸞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墨霄現在脾氣這麽大？”
    寒芷念無奈：“如果林煜經曆了二師哥經曆的事，脾氣隻會更大，心中對人間的怨氣隻會更重，隻會更失望。”
    青鸞點點頭，不予置評。
    ———
    林煜跪在蒲團上、看著牆上掛著的曆代祖師畫像，自嘲的笑了笑：
    “我說袁白修心不夠，日後是個禍害，我自己修心何嚐夠了？”
    “我以為的正義，其實是狹隘的意氣用事？”
    林煜微微歎出一口氣，抬頭看向張載的畫像，也算是自己的大半個祖師爺，不記名的祖師爺。
    林煜突然看到畫像上的一行小字，眉頭皺起來，他站起身，逐漸靠近想要看清那一行小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林煜看著這段話，心神巨震：“這句話這麽大！”
    林煜獨自坐在莊嚴的祖師堂內，燭火輕輕搖曳，祖師堂內安靜的可怕。
    他死死盯住麵前張載畫像的那四句話：“為天地立心，怎麽立，如何立？”
    飛劍心鄉從眉心一閃而出，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迅速蔓延。他回憶著在符舟上所看到的大好河山，靈動萬物。
    天地之浩瀚，可包容萬物。
    林煜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靈氣開始在人身經脈中巡遊，天地是天地，那自己的人身為何不能是一座小天地？
    他的身體開始汲取祖師堂內的靈氣，隨後是屋外，靈氣如同暖流般將他包裹，周圍空氣開始震蕩，泛起一圈圈漣漪。
    林煜的身體開始散發出點點光輝，光輝壓下燭火散發的光芒，片刻後，一道光芒向上亮起，光芒衝破祖師堂，向九霄雲外衝去。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對重瞳子散發出一陣青色煙霧，林煜憑借一句“為天地立心”破境，躋身六境，確不是用劍修手段，而是以儒家練氣士的道路，
    這導致他的劍修道路會很不純粹，但是無妨，日後慢慢矯正就是。
    當林煜開始盯著那句“為生民立命”時，一道青色光芒從張載畫像蕩漾開來。
    “砰！”的一聲。
    將林煜震出祖師堂，一道聲音在林煜腦海中炸響：“貪多嚼不爛，簡直愚蠢至極！”
    林煜一口鮮血噴出，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身影出現在林煜身旁，她盤腿坐在林煜身旁，她直愣愣的看著林煜，輕輕摸著他的臉。
    片刻後，她緩緩躺下，五指緊緊扣住林煜的五指，她笑眼彎彎，抱住林煜。
    ————
    十萬大山，摘星樓頂樓，正對飲下棋的師徒倆，通過混沌學宮的祖師堂看著這一幕嘖嘖稱奇。
    其實像墨霄這樣的大修士，是可以揮手起山河，觀察人間的每一處角落的，前提是沒有飛升境的修士阻攔，不然太遠的話，終究有些有心無力。
    當然，張載除外。
    張載嘖嘖開口：“這麽多年過去了，咱們這位劍主姐姐，還是這麽……柔情似水啊。”
    一旁的墨霄使勁點頭：“是啊，是啊，老師，下麵的畫麵是咱這不付費的人能看的嗎？”
    張載一愣，努力思考片刻：“估計吧，一會小鸞子有所察覺後就會打碎那道祖師堂畫卷的法陣了。”
    果不其然，當青鸞抱住林煜的那個瞬間，二人麵前的水幕砰然炸碎。
    張載攤攤手撇撇嘴：“她也就敢趁林煜睡著了，才偷偷親個嘴，然後就不繼續了，沒啥意思。”
    墨霄嗬嗬笑了笑，開口問道：“老師，剛剛那小子是不是想用第二句話，以儒家手段先進行一場七境前的小合道演練？”
    張載點了點頭：“還是那句話，貪多嚼不爛，我還是希望這小子以純粹劍修的身份進行那場小合道，以儒家手段，終究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墨霄“額”了一聲：“那老師為什麽要讓他吐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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