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氣氛凝重。
    屋外，太監們弓著腰，大氣都不敢喘。
    屋內，宮女端著果盤的手微微顫抖，一滴滴冷汗流下。
    這些人，今天之後都會死，隻是無人在意罷了，趙英也不會在意，深宮大院，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太監宮女。
    “叔父還真是明知故問啊。”趙英冷笑，眼神冰冷的打量著四周豪華的陳設。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誇你一句，殺得好，省得我再費盡心機想著怎麽廢太子。”皇帝隨意翻動手中的奏折，抬起手中的毛筆，在奏折上批注著。
    這個皇帝，一天隻休息八個小時，其他十六個小時全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妥妥的工作狂，隻是脾氣太過暴戾，已經錯殺一些忠臣良將。
    而且他生活還極其奢侈，但其實仔細想想……他一天都為國家工作十六個小時了，而且還是個一國之君，奢侈點咋了？
    趙英攥緊拳頭：“畢竟是叔父的骨肉，就這麽死了，還在這裏批奏折，你就不傷心？”
    “傷心？我哪有時間傷心啊？雲紋王朝聯合南蠻草原十八部，即將大軍壓境！傷心？隻顧著傷心國土都不要啦？！”皇帝怒道，將奏折重重拍在桌子上。
    多日的長時間負荷讓他感覺自己的頭都快炸開，他用手揉著眉心，自己實在太討厭自己這個侄子了。
    “雲紋王朝的事情自有學宮去調節斡旋……”
    “夠了！趙英！如果你是皇帝，你會把自己的國家交給一群隻知道讀書的酸儒手裏嗎？你當真以為他們的幾句話就能決定兩國國事！”皇帝怒聲打斷趙英的話。
    他實在煩透了這個侄子，如果不是李書文，他早把趙英給殺了！
    趙英深呼吸一口氣，沉聲問道：“叔父找我來做什麽？不要說什麽敘舊，我和一個弑父殺兄的混賬沒什麽好敘舊的！”
    皇帝鬆了口氣，把一本一遝奏章扔在趙英腳邊：“拿回去，自己好好看看，看完了你就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
    趙英不為所動，皇帝無奈之下隻能讓自己的貼身太監撿起散落的奏章，雙手遞給趙英。
    隻是遞奏章的手舉的極高，顯然是對趙英的一種…貶低。
    “我知道你和我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我想國家的事情咱們還可以聊一聊，你先拿回去看，看完給我告訴我你的答案。”
    “三天，我隻給你三天時間，多一天我都等不了你。”
    聽著皇帝說完這些話，趙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禦書房，不想和他多說半個字。
    等趙英走遠後，皇帝抬起頭，低聲呢喃：“我不能看著國土落入他人手中，不能讓祖宗的基業蒙羞！”
    隨即扭頭看向殿內殿外的宮女，輕輕一揮手：“都殺了吧。”
    房梁上突然跳下許多黑衣暗衛，各個手持彎刀。
    不等宮女太監反應過來，便成為了一具具屍體，整個禦書房血腥氣彌漫。
    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見了趙英，所以這些宮女全要死。
    “把戶部尚書、左右侍郎，兵部尚書、左右侍郎，護國公，慶國公，射陽侯，把他們全部召入宮中，朕有要事相商。”
    “另外，擬一道聖旨，讓…寧王率一萬騎趕赴清源軍鎮。”
    “是，陛下。”身後的貼身太監恭敬的應下。
    ………
    沙環中，林煜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幾世輪回。
    幾百？幾千？幾萬？記不清了。
    他當過“男、女”“人、妖”，當過皇帝，當過太監，馬夫，士卒，王爺，將軍，屠戶，良家婦女，風塵女子，商人，妓女，乞丐，良家女子，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甚至當過鬼！！！和黑白判官！！！
    三百六十行，他每一行都不止體驗一遍。
    現在的他，已經能夠抬手毀滅一座天地，心念一動就毀掉一顆星辰。
    每一條生命的觀道結束，那具身體的記憶就會融入林煜的真身魂魄中，甚至他還能看到那人死後三天到三年不同時間內發生的一切。
    他甚至把自己的各種各樣的人生，各種各樣的選擇，各種各樣的林煜全部都推演了一遍。
    但是他還是出不去，就好像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出口一樣。
    最讓林煜崩潰的一次，是他當皇帝，正在愛美人不愛江山，在宴席上痛飲，但他突然恢複了記憶，原本懷裏摟著的妖嬈女子，她的臉龐突然變成道祖那張小道童的麵孔，他嗤笑道：
    “廢物林煜！”
    當時的這句話差一點沒把林煜道心幹碎。
    從那往後經常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突然間恢複記憶，身邊人的麵容突然變成“道祖”。
    還有一次，林煜是一個江湖劍客，正在大街上喝酒，記憶湧入腦海，道祖的聲音響起：“去，試著把這些人全殺了，你就可以出去了，試一試嘛，反正又不費什麽。”
    道祖封禁了林煜的道力和劍術劍法，純粹靠肉身去殺人，殺著殺著那些人全部變成了林煜，而且每一次砍在人身上，痛覺都會轉移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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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能咋辦？殺唄。
    林煜不知道殺了多久，感覺砍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剛砍沒多久一樣。
    現在的林煜，已經不再進入輪回觀道，而是盤腿靜靜的坐在一處由白骨堆砌而成的高山上。
    心如止水，不再有任何情緒。
    那些白骨沒有其他部位，全是頭顱，是林煜的頭顱，是林煜殺掉的“自己”。
    “我實在沒有想清楚，你讓我觀道的終極目的是什麽。”
    “以人心洗劍？觀摩世道人心？還是去推演那個萬千“真相”中的一個？，亦或者…是為了讓我變成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
    “我覺得除了最後一個，我都做到了，而最後一個也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所以，你什麽時候放我出去？就算不放我出去，起碼告訴我現在外麵時間流速如何吧。”
    林煜的聲音響徹整個天地間。
    見沒人回應自己，他無聊的撚住一枚星辰，輕輕碾碎，看著上麵剛剛衍生出的生物被毀滅——這也是一種樂趣。
    現在的他，吹一口氣便是大風，睜開眼睛就是白天，閉上眼睛就是黑夜——因為他的眼睛就是日月。
    就在此時，道祖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差點讓林煜破功：“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隻是無聊，想看你在裏麵逛噠，你會不會罵我？”
    林煜在白骨山上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笑道：“這個也在我的諸多猜想之中，所以…不會罵你。”
    聽到這句話，某人重重呼出一口氣，一聲歡快的牛角響徹林煜心湖。
    天空中某處，突然出現一點光亮，林煜大喜，縱身飛向那處亮光，好似裹挾著半個世界的無窮道力。
    傾力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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