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秀中，瀑布在雙方的鬥法中，整座小天地被徹底打碎。
    林煜胸口劇烈起伏，雙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捂住腹部的傷口，一滴滴鮮血在地麵上砸出朵朵血花，觸目驚心。
    原本魏曹站立的地方已經化為一片虛空，他本人更是被林煜舍命一擊打出去上千丈，現在也不好受，隻是全身沒有任何傷口，隻是受了些細小的內傷。
    “你現在應該明白金丹和元嬰的區別了，林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哪怕有十萬大山的三件重寶，你於我而言…依舊是螻蟻，我想殺死你易如反掌！”他這句話說的很慢，中途硬生生咽下去數口鮮血。
    劍修要的是什麽？鬥法可以輸、法寶可以不如人家，但是一張嘴必須要硬！
    他劇烈咳嗽兩聲，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直起腰，不屑的看著林煜：“你…手段盡出，而我，我魏曹還有一把飛劍，一尊陰神沒用，高下立判不用我說了吧？”話沒說完，他就一口血噴出來。
    林煜稍微抬眸看了一眼，又迅速吐出一口血，胸口劇烈起伏著說：“裝什麽裝？還…飛劍、陰神？你現在有膽子放出陰神，老子就敢給你磕三個響頭。”
    “想吐血就吐血，哪裏…來這麽多屁話？”說著，又是一大口鮮血嘔出。
    魏曹跌跌撞撞來到林煜身旁躺下，大口喘著粗氣，呆呆的看著錦繡的天空。
    見他躺下，林煜緊繃的那根神經再也支撐不住，胳膊一軟趴在地上，看著錦繡中僅存的一些泥土，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天地無風、無聲，二人就這麽一趴一躺安安靜靜的倒在地上，一黑一白兩襲身影，就像兩尾陰陽魚一般，相得益彰。
    許久的寂靜後，魏曹忍不住開口“喂”了一聲，問道：“當年…你六歲的時候，殺掉那個小孩後，為什麽要挖掉他的眼睛和心髒？隻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嗎？”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林煜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魏曹還以為他被自己打的身死道消了，就用手輕輕推了推他，聲音虛弱的好似蚊蠅：“死了？”
    林煜這才有了些許動靜，聲音虛弱到幾乎聽不見：
    “你也說過…你一直在監視我，那，那些人都是怎麽對我的，你也知道，我殺他，完全隻是泄憤之舉。”
    “那時候的我懂什麽？就隻想好好活著，有一天能像族中其他人一樣，娶妻生子，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安度一生，直到老死。”
    “或許…沒有那把飛劍，我也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但在得到那把心鄉後，我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個…棋子。現在這個棋子，想吃掉棋手，成為棋手，僅此而已。”
    魏曹思緒飄遠，回到混沌洲洛陽城那滿是泥濘的巷子裏。
    那天下著大雨，一位穿著華麗的孩童攥著一把匕首，要挖掉林煜的眼睛，他叫林煜雜種、怪物、異類，就好像那時候的小林煜因為一雙重瞳，觸犯了天條；又或許是因為出身低微，又不受人待見，就會任由他人欺負。
    就好像那時的小林煜生下來就是個錯。收養之人的嫌棄，同齡人的欺淩，導致這個少年易怒，沒有多少同情心；導致他把什麽都看的很輕，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那時候的小林煜心裏想的一定是，“活著也無所謂，死了也沒關係。”
    那時候的以劍靈身份出現的劍靈，就好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林煜的眼前，魏曹還記得，當時的劍主出現的第一句話是“我叫青鸞，是你的護道人，是你的靠山，有我在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
    魏曹這輩子也忘不了，那時的小林煜在青鸞走後，一個對世間萬物都冷眼相待的孩童抱住膝蓋，坐在爛泥裏失聲痛哭，好像要把這麽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也是那一天，孩童得到了一把名為心鄉的飛劍。也是那一天，孩童變成了少年。
    魏曹看著天空，眼神溫柔，許久後才開口說道：“你我算是一類人，是同道中人，對吧？”
    “劍主簡直就是你的白月光啊，就像…就像當年的花蠱對我一樣。”
    他慘淡一笑：‘其實…我是想把你關在我的心相中，從而去接替你的位置，替你去做完你想做的事情。你可以在我心相中安心遊曆，我境界高，心相模擬的更好，你可以去好好觀看我的大道，為我查漏補缺。’
    “就像…我的謀士一樣。”
    他扭頭看向林煜，一滴水珠從他眼角滑落：“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在我心裏…你是個好孩子，很好的孩子。看著你就像看到我小時候在青樓的日子。”
    林煜艱難的撐起胳膊翻了個身，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自從到了荒蕪，我就感覺到身邊有一個人一直在幫我，客棧、玉指城、熔岩山脈，他一直在做那些順水推舟的…”
    不等林煜說完，魏曹就打斷了他，小聲說道：“不是我，我…我身邊也有這麽一個人，隻是我一直不知道是誰，就連花蠱破開天幕都是他在幫忙，我那時隻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外神的氣息，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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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在光陰長河見到的那一團發光的球體。”林煜長歎一聲，說道：“他就在外麵，這次並沒有刻意遮掩氣息，堂而皇之來到這裏，反叫人捉摸不透。”
    魏曹皺眉問道：“他不怕被王座群起而攻之？”
    林煜苦澀一笑：“橘子洲兩個王座加起來都不夠他打的。”
    “你應該也進入過存檔，或者…起源，那裏人的三派你也知道，現在荒蕪的王座，因為白帝的多年不曾露麵，有半數王座都開始親近外神，如果真打起來，那將是荒蕪的一場內亂。”
    魏曹神色複雜的看著林煜，大道之上有爭鬥，但二人的目標還是一樣，那就是對抗外神，不然在熔岩山脈他就能斬殺林煜，隻是得知林煜的真實意圖後，他也就放棄了趁人之危的念頭。
    就在此時，那位頭戴高冠的老者驀然闖入林煜的錦繡中，穿梭自如沒有絲毫負擔，好似這錦繡是他的一樣。
    二人看到此人，對視一眼，會心而笑，但心中卻都像一攤死灰一般，這是來索命來了。
    老者先是在林煜穴位輕輕點了幾下，隨後來到魏曹身邊，手指抵住眉心一陣後鬆開，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這樣才有意思，不然這遊戲也太無趣了些。”
    林煜深吸一口氣，率先爬起身，擦幹淨臉上的血跡，笑問道：“我是該叫閣下萬物歸一者，還是…全知全視，亦或者…猶格_索托斯？”
    老者抽抽嘴角：“我叫推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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