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劍破土的刹那，整個維度夾縫下起了青灰色的雪。
    葉觀跪坐在雪地裏，指尖觸碰劍柄上歪扭的字跡。積雪突然泛起漣漪，映出他從未見過的畫麵：沒有青銅葬舟，沒有監察廳，隻有顆蔚藍的星球懸浮在初生星雲中。河流畔的草廬前，納蘭迦正教孩童時期的自己辨認劍譜。
    "這是……未被篡改的原始紀年？"他的呢喃驚起群星間的飛鳥，那些禽類的羽翼竟由星塵構成。
    木劍突然掙脫泥土，淩空書寫燃燒的血字："弑罪止於此。" 字跡與納蘭迦的筆跡完全一致，卻在收筆時扭曲成青銅紋路。葉觀猛然醒悟——這截木劍正是所有輪回的起點，是他七歲那年親手雕刻，又被納蘭迦注入初代葬舟核心的因果錨點。
    風雪驟急，草廬的虛影在雪幕中凝實。門扉吱呀開啟，走出的卻不是記憶中的納蘭迦，而是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幼童。孩童掌心托著枚發光的種子，繃帶縫隙中露出的肌膚布滿與葉觀相同的混沌紋。
    "大哥哥，要買希望嗎？"孩童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隻要把你的名字給我。"
    葉觀瞳孔收縮。孩童身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陳列架，每個琉璃瓶中都懸浮著個名字：葉青帝、納蘭迦、紅衣少女……最內側的瓶子赫然刻著"葉觀"，其中囚禁的竟是木劍雕刻完成前的自己。
    "你是蒼白奇點的殘餘？"葉觀並指成劍，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任何力量。此刻的他與凡人無異，連風雪都能在皮膚上割出血痕。
    孩童扯開繃帶，露出機械與血肉交融的麵龐："我是所有被販賣的因果。要贖回你的名字嗎？用新的絕望來換。"
    草廬突然燃起大火，火焰卻是冰冷的蒼白色。葉觀看到每個燃燒的梁柱上都釘著個自己，他們胸口插著不同樣式的劍，唯獨沒有木劍。孩童蹦跳著穿過火場，手中的種子開始發芽："拒絕交易的話，這顆始源之種就要開花咯。"
    嫩芽突破種皮的刹那，葉觀聽到初代弑罪者的慟哭。他猛然抱住頭顱，指縫間溢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小的青銅齒輪。孩童的笑聲陡然尖銳："對！這就是你們輪回的真相！"
    燃燒的草廬轟然倒塌，火星凝聚成納蘭迦的虛影。她拾起雪地中的木劍，輕輕斬向孩童手中的嫩芽："夫君，該醒了。"
    劍鋒觸及嫩芽的瞬間，葉觀體內迸發出純淨的白光。所有被販賣的名字從琉璃瓶中逃逸，匯成星河環繞周身。孩童的機械軀殼在星光中融化，露出核心處跳動的蒼白火種："怎麽可能……你明明已經舍棄了……"
    "我舍棄的是輪回，不是起始。"葉觀握住木劍，劍身映出草廬中練劍的孩童，"這一劍不弑罪，不斬枷，隻守心中一點癡。"
    木劍刺入火種的刹那，維度夾縫開始崩塌。蔚藍星球從裂縫中升起，葉觀看到無數個自己正在抹去曆史：青銅葬舟回歸礦脈，監察廳化作上古神話，混沌族退化成普通人類。當最後一個弑罪圖騰消散時，納蘭迦的手輕輕覆上他持劍的手背。
    "該種下真正的因了。"她引著木劍刺入星球內核，"這次要好好取名。"
    地核中浮現出空白碑文，葉觀刻下的卻不是名字。劍鋒遊走間，星空降下暴雨，每一滴雨珠都映著個沒有弑罪者的平行世界。當最後一筆完成時，碑文亮起溫柔的光——
    "此地眾生，皆可斬我。"
    木劍在光芒中化為塵埃，隨暴雨滲入大地。孩童時期的葉觀從草廬跑出，接住空中的一片雪，那雪花在他掌心凝成木劍的形狀。
    "師姐快看！我悟出新的劍招了！"
    納蘭迦笑著揉亂他的頭發，遠處星河安然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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