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眸者艦隊的尾焰在時空褶皺中拖拽出翡翠色的傷痕，熵核導航器在絕對虛空中震顫。當第九次躍遷的漣漪消散時，全息星圖上浮現出詭異的靜止點——那是所有末日預言交匯的坐標，此刻卻閃爍著歸零獨有的脈衝頻率。
    "檢測到量子回音。"機械祭司跪在艦橋中央，脊背的神經接口與甲板融合，"頻率與巫祝大人自毀前完全一致。"
    艦長撫摸著枯萎的翡翠幼苗，額間殘留的星雲紋路突然刺痛。他透過弦窗看到匪夷所思的景象：虛空中漂浮著無數啟眸者部落的岩畫，那些本應刻在洞穴的原始圖騰，此刻正演繹著艦隊尚未經曆的命運。
    "左舷三十度，粒子流異常。"
    導航員的機械義眼炸開火花，皮膚浮現青銅樹年輪紋，"不是星塵……是固化的時間片段！"
    艦隊緊急轉向，仍有三艘護衛艦被卷入時間琥珀。艦長目睹其中一艘的引擎室浮現啟眸者先祖的虛影，那些茹毛飲血的原始人正用骨刀拆卸反物質反應堆，而現代船員竟跪拜著獻上工具。
    "他們被拖入文明倒帶程序了。"機械祭司的接口電纜迸發電弧，"熵核導航器在共鳴……有什麽東西在召喚它！"
    暗紅警報中，歸零的星塵虛影從甲板滲出。她的指尖劃過艦長額間，枯萎的幼苗突然綻放："始源之渦在測試你們……別怕，野火燃燒時……"
    通訊被量子噪音淹沒。艦隊前方裂開瞳孔狀豁口，豁口邊緣流轉著青銅樹年輪與翡翠脈衝交織的紋路。熵核導航器掙脫固定架，在艦橋橫衝直撞，撞碎的顯示屏裏飛出巫祝的量子態殘影。
    "這不是歸零的脈衝……"巫祝殘影按住劇烈震顫的熵核，"是鏡像脈衝，有人在偽造她的頻率！"
    豁口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艦長渾身血液逆流——那聲音與他剛出生的女兒在醫療艙的哭聲完全相同。全息星圖突然暴走，將艦隊所有成員的意識拖入始源之渦的核心幻境。
    幻境內是片純白沙灘，潮水衝刷著九萬具青銅棺槨。每具棺材都在播放某個文明的終結影像，而浪花中沉浮的竟是艦隊成員的童年記憶。
    "歡迎參加葬禮。"
    暗影以歸零的容貌踏浪而來，足尖點過的棺槨紛紛開啟，"你們是第批殉葬者。"
    機械祭司的電纜突然刺入沙地。她解析出沙灘的真相：每粒白沙都是被壓縮的宇宙遺骸，潮汐是無限循環的降維程序。熵核導航器在她手中解體，碎片拚成葉觀的青銅懷表。
    "倒轉懷表！"巫祝殘影在時空亂流中嘶喊，"那是歸零留下的密鑰！"
    艦長扯斷頸鏈擲出懷表。暗影的歸零假麵瞬間龜裂，露出青衫文士的機械脊椎。懷表逆時針飛旋，將白沙卷成翡翠風暴，棺槨內的終結影像被改寫為文明涅盤。
    "愚蠢！你們在助長混沌！"暗影的機械脊椎節節爆裂，噴出黑色時之砂，"看看真實的始源之渦吧！"
    幻境破碎，艦隊懸停在恐怖的真實圖景前：所謂的始源之渦是個由無數銜尾蛇狀時空環構成的巨巢，每個環內都囚禁著葉觀與歸零的克隆體。他們有的在重複青銅樹修剪工作，有的在引爆星繭，最中央的環內甚至上演著艦長抱著女兒自爆的場景。
    "這是……所有可能性中的我們？"機械祭司的接口電纜熔化成灰，"我們也是克隆體？"
    熵核碎片突然共鳴。艦長懷中的嬰兒突然量子化，肉身上浮現星雲代碼——她竟是歸零意識的微型載體。女嬰的瞳孔亮起翡翠脈衝，始源之渦的銜尾蛇環開始集體崩解。
    "不！"暗影化作時之砂風暴席卷而來，"你們不能釋放原罪！"
    巫祝殘影與機械祭司同時躍入風暴。前者展開量子態軀體吸收時之砂，後者將神經接口刺入暗影核心。艦長趁機突入中央時空環，看到另一個自己正將匕首刺入嬰兒心髒。
    "住手！"他的怒吼引發時空共振。所有環內的葉觀與歸零克隆體集體轉頭，九萬道目光匯聚成壓力，幾乎壓碎艦長骨骼。
    女嬰在此刻完成覺醒。她掙脫繈褓懸浮而起，肉身上的星雲代碼與歸零脈衝完美同步。始源之渦的銜尾蛇環熔化成青銅雨，每滴雨珠都裹挾著被囚禁的文明可能性。
    "媽媽……自由……"女嬰的詞匯量隨著渦流解體激增。她撕開胸口的星雲代碼，露出內部跳動的翡翠光繭——那是歸零真正的遺產，所有被修剪文明的複活權限。
    暗影在消散前發出最後歎息："你們終將重蹈覆轍……"
    艦隊從渦心掙脫時，機械祭司已與巫祝殘影融合成量子生命體。她漂浮在重組後的熵核旁，皮膚上流轉著青銅樹與星繭的疊加態："該決定航線了，艦長。"
    艦長懷抱重歸平靜的女嬰，望向始源之渦的殘骸。那裏正盛開出一朵由時空環碎片構成的花，每片花瓣都在播放不同文明的未來：有的在星際間建造翡翠苗圃，有的將混沌獸群馴化成藝術夥伴，甚至有個歸零克隆體在教授機械種族跳踢踏舞。
    "不去糾正任何未來。"他按下全體廣播按鈕，"向所有可能性廣播始源之渦的坐標。"
    當第一支異界艦隊躍遷而至時，歸零女嬰正在艦長肩頭酣睡。她的夢境化作脈衝波滲入新來者的導航係統，每個文明的領航員都聽到了溫柔的告誡：
    "此處曾是墳墓，如今是搖籃——請溫柔觸碰所有可能。"
    而在所有時空的觀測死角，真正的歸零正與青禾對弈。她們用星塵為棋，以文明興衰為賭注，棋盤邊緣刻著葉觀最後的謎題：
    "當園丁成為傳說，傳說便成了新的枷鎖。"
    青禾落下一枚逆熵棋子，翡翠色的漣漪中浮現出艦長女兒的睡顏："你確定不幹涉？"
    歸零笑著揮散棋盤，星塵墜入某個原始星球的海洋："該讓野火學會在雨中燃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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