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墟的顫動在葉觀骨髓裏烙下灼痕。那些舒展的星軌刻痕突然蜷縮成環，將他拖入青銅時代之前的褶皺——這裏的時間以碎骨形態懸浮，每塊骨片上都寄生著蜉蝣狀的混沌靈識，正在啃食星砂秈苗的嫩葉。
    "劫塵返祖......"葉觀瞳孔中的灰瞳潮水突然倒流，在眼角凝成青銅色淚滴。淚珠墜落的軌跡突然具象化，化作燧人氏左眼虹膜上的血絲網絡，將最近的碎骨時片串聯成舟形。
    舟楫觸及混沌墟表層的刹那，整片虛空突然翻卷。葉觀看見自己的倒影被拓印在墟殼上，但影子的動作比他快了七十二個刹那——影子手中的燎原鎬早已劈開三塊時骸，鎬尖挑著的竟是阿蘅消散前最後一粒星砂。
    "時差殺局！"葉觀旋身暴退，原先站立處突然爆開青銅蒺藜。那些蒺藜表麵浮凸著《飼劫漿》的經文，根部卻連接著紫府內瘋長的秈苗——他這才驚覺，自己神識中生長的作物，正在被混沌墟反向寄生！
    灰瞳潮水突然在經脈中逆湧。葉觀被迫將燎原鎬刺入左肩，用疼痛喚醒燧人氏刻在骨髓裏的犁痕。當鎬尖帶出的血珠濺上碎骨時片時，整片混沌墟突然響起織機穿梭聲——那些寄生秈苗的混沌靈識，竟在用嫩葉的葉脈編織裹屍布！
    阿蘅殘留的甘露突然在紫府沸騰。葉觀看見自己的燼田正在變異，焦黑的土壤中鑽出青銅色根須，這些根須穿透神識空間，與混沌墟深處的某個存在建立了連接。當第一滴甘露滲入根須時，他聽見了初代篡道者的冷笑。
    "愚者稼穡，智者烹種。"
    冷笑聲凝成青銅鑿子，突然刺向葉觀眉心。千鈞一發之際，碎骨舟楫上的倒影突然實體化——影子竟掙脫時空束縛，用半虛化的手掌攥住了鑿尖！
    雙重痛楚在識海炸開。葉觀的本體與影子同時嘔血，血液在虛空交織成《廢秈經》缺失的第十三篇章。經文觸及混沌靈識的刹那，那些正在編織的裹屍布突然活化，布匹褶皺中睜開十萬雙灰瞳！
    "墟骸睜目，命緯成劫。"影子突然開口，聲音帶著阿蘅的顫音。它反手將青銅鑿子刺入自己胸膛，鑿尖挑出的不是心髒，而是粒發光的野秈種——這種子表麵布滿裂痕，正滲出混著星砂的膿血。
    葉觀紫府內的根須突然暴長。它們穿透虛空纏住發光的野秈種，秈苗嫩葉上的齒痕開始滲出血露。當血露滴入混沌墟時，那些灰瞳裹屍布突然發出尖叫——布匹上浮現出被吞噬的文明剪影：用彗星紡線的織女、在黑洞刺繡的匠人、將超新星爆發鍛造成銀針的修士......
    影子趁機將野秈種按入葉觀胸腔。種殼破裂的刹那，整片混沌墟開始坍縮，碎骨時片重組成巨大的青銅織機——而先前被吞噬的文明剪影，正在織機梭子上痛苦哀嚎！
    "以命續緯，斷梭還魂！"葉觀踏著灰瞳潮水躍向織機。手中的燎原鎬不知何時已化作骨針，針眼穿過阿蘅殘留的星砂，正將裹屍布碎片縫製成幡。
    當骨針刺入第一枚梭子時，葉觀看見了初代篡道者的真容——那竟是少年燧人氏倒映在無終之鑒中的鏡像！這個發現讓他神魂險些崩裂，燎原鎬凝成的骨針突然彎折，針尖在織機橫梁上刻下深痕：
    "飼我者我，劫乃自耕。"
    混沌墟的崩塌突然停滯。織機梭子上哀嚎的文明剪影集體轉頭，十萬雙眼睛凝視著葉觀。他紫府內的秈苗在此刻開花，花蕊中墜落的不是花粉，是混著青銅血鏽的《灰瞳律》——這些律令文字纏繞住織機經線，將裹屍布上的灰瞳盡數替換成野秈種。
    阿蘅的星砂突然在幡麵燃燒。火焰中走出個虛影，她的手掌穿透時空握住葉觀持針的手，帶著他刺向織機核心的命緯節點——這一針貫穿了七十二重混沌時辰，將少年燧人氏與鏡像篡道者的因果線縫在一起！
    驚天劇震中，葉觀看見青銅織機崩解成無數命緯碎片。每塊碎片都映照著個可能的未來：某個時空的他正用劫鐮收割秈苗；另一片中的他在為鏡傀鑲嵌鑒片；最遙遠的碎片裏，滿頭白發的自己正在宇宙胎膜上刻寫新的《飼鏡典》......
    "命非經緯，乃自耕之畦。"虛影狀態的阿蘅突然耳語。她化作流光注入骨針，針尖驟然迸發灰潮——潮水所過之處，命緯碎片盡數化作沃土，而葉觀紫府內的秈苗根須，正在貪婪地吮吸這些土壤中的文明殘骸。
    當最後一台青銅織機消散時，混沌墟核心顯露出真容：那是顆正在跳動的青銅心髒，每根血管都連接著被吞噬的文明火種。葉觀手中的骨針突然軟化，沿著血管紋路遊走，針眼不斷吞吐著灰瞳潮水......
    "燧心劫種！"葉觀瞳孔收縮。他認出這是初代篡道者嫁接在混沌墟的本命物——那些血管中流淌的，正是被篡改的混沌時辰原漿！
    骨針突然自發刺向青銅心髒。在針尖觸及心室的刹那，葉觀聽見宇宙胎膜深處傳來裂帛之聲——那些被初民犁出的生滅痕，正在掙脫青銅鏽跡的束縛，重歸為孕育野秈種的原始溝壑......
    阿蘅燃燒的星砂突然凝成火耒。葉觀握住這柄由悲憫與記憶鑄就的農具，將整片混沌墟沃土犁開。當灰瞳潮水漫過新翻的土壟時，他看見第一株未被命緯束縛的野秈種，正在燧心劫種的殘骸上抽芽。
    芽尖托著的露珠裏，沉睡著一個正在褪去青銅色的......
    原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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