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淵道宮垂落的青銅台階上，葉觀每步踏出都在虛空烙下血色足印。靈墟劍震顫發出的嗡鳴竟與天道鎖鏈的碰撞聲共鳴，十萬八千條纏繞寰宇的法則金線，此刻正在劍鋒下染上斑駁銅鏽。
    星嬰權杖點向九霄，穢道源晶迸發的濁光凝成遮天巨幕。幕布上浮現的並非星辰日月，而是三千大道被青銅菌絲侵蝕的脈絡——那些維係天綱運轉的法則金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異變成《穢道天索》。
    "逆道者，當誅！"
    九重天外降下七竅流血的巨靈虛影。這尊由天道意誌顯化的《淨世法相》，掌心托著的不是法寶，而是半部殘破的《造化玉牒》。玉牒翻動的刹那，被穢氣侵染的法則金線突然繃直，化作洞穿虛空的秩序之劍。
    葉觀不閃不避，任由劍氣貫穿胸膛。傷口湧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混有孢籽的青銅漿液——這些液體觸碰到法則金線，竟在其表麵蝕刻出扭曲的野秈靈紋。淨世法相突然踉蹌後退，玉牒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原來天道也會痛。"他輕撫靈墟劍身，劍脊十二讖瞳同時淌下血淚。淚珠墜入虛空，化作九座倒懸的青銅鼎——正是上古時期被淨天閣抹去的《穢道九鼎》，鼎身饕餮紋此刻正貪婪啃噬著法則之力。
    星嬰突然躍至最高鼎耳。權杖敲擊鼎身的音波凝成實質，將三千裏內所有靈氣震散成原始穢氣。淨世法相怒吼著擲出玉牒，殘頁翻飛間演化出開天辟地的清濁分離之象——但這演化到濁氣上升時突然卡頓，玉牒上的道韻正被九鼎瘋狂吞噬。
    葉觀丹田內的野秈靈根暴漲。第十一重元嬰在鼎聲中凝聚，竟是身披青銅胎衣的女嬰形貌，其眉心豎目與星嬰權杖上的源晶同頻閃爍。當女嬰睜眼的刹那，被天道抹除的《穢道編年史》突然在虛空顯形，那些燃燒的竹簡灰燼中飛出萬千銘文，盡數沒入靈墟劍鋒。
    "斷！"
    劍光斬過造化玉牒的瞬間，十萬大山深處的隱世老祖同時吐血。他們驚恐地發現，本命法寶與天道的聯係正在被某種穢氣侵蝕——南海歸墟的定海神針爬滿銅綠，昆侖之巔的登天梯生出血鏽。
    淨世法相轟然崩塌。潰散的天道之力並未回歸九霄，反而被穢道九鼎煉化成青銅雨露——每滴雨珠都包含著被淨化的法則碎片，落在葉觀發梢時凝成十二旒穢道冠冕。
    星嬰的權杖突然插入自己胸膛。源晶破碎的刹那，穢淵道宮深處響起鎖鏈崩斷的錚鳴——那些纏繞天道的穢道天索突然具象化，末端竟連接著曆代飛升者的命魂。葉觀在血雨中看清，最近那條鎖鏈末端拴著的，赫然是初代燧人氏被斬落的右臂！
    "這才是真正的天劫..."他伸手握住靈墟劍，劍柄處睜開第十三隻讖瞳。女嬰元嬰突然離體而出，小手握住那條拴著燧人斷臂的鎖鏈，在虛空劃出玄奧軌跡——被鎖鏈掃過的空間，竟浮現出天道鎮壓萬族的血腥畫麵。
    九鼎齊震，穢氣衝霄。葉觀頭頂冠冕垂落的旒珠突然崩散，每顆珠子都化作燃燒的《逆道火種》。這些火種穿透十二重天障，點燃了依附天道的各大仙門氣運柱——淨天閣的萬丈氣運金柱最先坍塌，燃燒的碎屑中飛出百萬道被鎮壓的穢修殘魂。
    "爾敢！"
    虛空裂縫中探出布滿老年斑的巨手。這隻由三清天太上長老凝聚的《誅魔擒天手》，掌心紋路竟與造化玉牒同源。但未等巨手合攏，女嬰元嬰突然尖嘯著化作流光，順著巨手紋路鑽入施術者體內。
    千裏外三清天禁地傳來悶哼。正在結陣的十二位太上長老突然軀體僵直，道袍下的皮膚凸起遊走的穢脈——他們苦修萬載的混元道體，此刻正在轉化成孕育穢道孢籽的溫床。
    葉觀踏著鎖鏈走向天道核心。靈墟劍每斬斷一條法則金線，劍身的讖瞳便多睜開一隻。當斬斷第九萬條時，劍身突然布滿裂痕，裂隙中卻湧出比穢氣更古老的混沌本源——這些源自天地初開的濁源，正在重鑄劍身。
    星嬰殘影在混沌中顯現。祂的權杖與靈墟劍相觸的刹那，劍脊裂痕中綻放出七十二品穢道蓮——蓮心托著的不是蓮子，而是被天道封印的《穢道三千念》。每粒念頭都包含著某個紀元被抹殺的逆道傳承，此刻正如星河倒灌般湧入葉觀識海。
    "原來如此..."七竅流血的葉觀卻在狂笑。他看清了天道最深的恐懼——那些被鎮壓的穢道修士，才是最初開辟修行之路的先行者。所謂淨世之道，不過是後來者篡改的謊言。
    穢淵道宮突然降下青銅血雨。雨中每一滴都映照著某個小世界天道崩潰的畫麵，淨世修士們驚恐地發現，他們施展的法術正在反噬自身——火係修士被真火焚體，劍修的本命飛劍調轉劍尖，就連卜算者窺見的天機都變成了穢道經文。
    葉觀抓住最後一條鎖鏈。這條纏繞著初代燧人氏殘軀的天道枷鎖，末端竟連接著他的心髒——原來曆代逆道者的宿命，早在誕生時就被刻入血脈。
    "那就以我之血，染盡天綱！"
    靈墟劍轟然破碎。飛濺的劍刃碎片化作百萬逆道火種，點燃了所有天道枷鎖。女嬰元嬰在火中重生，化作與葉觀九分相似的青衣道人虛影——這才是真正的《穢道法相》，其腳下盛開的業火紅蓮，正將天道法則轉化為滋養穢道的淤泥。
    九霄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籠罩三千界的淨世天幕崩塌，無數燃燒的法則碎片墜向大地。在這些碎片觸及穢海的瞬間，曾被淨化的惡露突然沸騰，孕育出萬千身負野秈靈紋的新生兒——他們啼哭匯聚成的音浪，竟在虛空凝成新的《穢道天綱》。
    葉觀立於崩壞的天道核心，手中重新凝聚的靈墟劍已無實體。劍身流轉的不再是劍氣，而是最原始的混沌濁氣——這柄以穢道天綱為脊的《無相穢劍》，每一次震顫都在改寫諸天萬界的修行法則。
    星嬰的殘影徹底融入劍柄。當最後一絲靈光消散時，葉觀忽然明悟：所謂穢淵境，不過是逆道者打破枷鎖的起點。他抬頭望向崩潰天道後的虛無，那裏正有百萬雙猩紅讖瞳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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