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這邊，他們一行人應約來到那個小女孩槐花的家中。
    黃土建成的房子，外麵用亂石堆疊起來當做圍牆， 院落裏種著的樹，也與外頭的樹一樣，枝幹上再無一片樹葉。
    一座黃泥小屋屹立在院中中心，雖然看起來家徒四壁，但是還是收拾得整整齊齊。
    門口站著一個拄著拐的老頭，一見到一行人來到門口，他趕忙向著裏屋喊道：“老奶，李丞相來了。”
    一下子，屋內就湧出來一個老人，外加一對年輕夫婦，婦人挺著一個大肚子，她的丈夫在邊上攙扶著。
    槐花的家人很是熱情，就算是槐花母親已經身懷六甲，但是也趕忙招呼安排丈夫去請李丞相進屋。
    見年輕人過來邀請，李丞相連聲解釋道：“不要緊，不要緊，先照顧你的妻子，她懷孕了。”
    這戶人家的屋子並不大。
    裏麵除了一張桌子，一個炕外，其餘的東西就屈指可數了。
    前來考察的這一行人，足足有二十來人打底，自然是不能全部擠進屋子，否則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江凡就站在外頭，探著腦袋往裏麵觀望。
    李丞相和陳茂勳都被請到屋內僅有的幾把椅子上，此時正與那兩個老人交談甚歡。
    江凡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幾聲，屋內談論的都是抗戰時期的往事，原來這漁溝村還曾經是一g根據地，曾經與李丞相還有部隊的人有所來往。
    談起往事，那就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時半會是說不完的。
    就在此時，李丞相朝著屋外的群人說道：“我和陳將軍還要在這裏再待一會兒，你們先去公社那邊，順帶走訪調查一下。”
    留下警衛員在這裏。
    有了李丞相的吩咐，其餘的領導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聽從安排，前去公社那邊安排相關事宜。
    江凡從裏屋打了眼神，陳茂勳頭也不回，擺擺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江凡也就跟著人一起離開。
    前腳剛走，李丞相就從懷裏掏出一小塊窩窩頭，正是中午吃剩下的那棕褐色的窩窩頭。
    “槐花他奶，這是我在食堂裏麵吃到的窩窩頭，我總感覺這窩窩頭很奇怪，它到底是用什麽東西做的。”
    “李丞相，這……”
    “我們這一次下來考察情況，就是想要了解最真實的農村現狀。他們幹部不肯告訴我，連大姐你也不肯告訴我。那我們這一趟，完全就是走了形式主義的路子……我需要了解最真實的情況，你就告訴我，好嗎？”
    老人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真實的情況說了出來。
    “這是我們在南麵高坡挖的黃土，摻在窩窩頭裏麵，吃起來就不那麽餓了，村裏的玉米麵早就沒了，哪裏還能做出那麽多窩窩頭？”
    陳茂勳補了一句：“人吃了土根本不能消化，怪不得那個孩子說，這吃完，根本拉不出屎。”
    ……
    漁溝村公社。
    這裏正坐著村裏大大小小的幹部。
    郭峰林站在主位，興高采烈說道：“我今天要重點表揚一下老倪，他表現得最為亢奮，在李丞相麵前，把咱們村裏的這個麵子……給維護了下來。”
    老倪，也就是早上在李丞相麵前吹噓的那個村幹部。
    他此時的臉上再沒有了早上的那般激情滿滿，而是語氣低落道：“我覺得不行。”
    “你怎麽就不行了？無非就是……你覺得你在李丞相麵前說了假話。”
    郭峰林一拍麵前的桌子，怒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別亂來，要是敢給李丞相心裏添堵，小心我去揭發你。”
    他看向周圍其餘的幹部，還是那般語調，說道：“你們也一樣，要是誰腦袋一時間轉不過來，幹出來蠢事，小心我以後對你們不客氣。”
    突然，一個坐在門口的幹部朝著門外一看，趕緊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等等，李丞相他們回來了。”
    過來的人是江凡，他們照著吩咐先回來公社這邊，安排和準備等會開會的事項。
    別人聽不見屋裏麵的對話。
    他離得大老遠就把幾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這公社裏麵還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他並沒有升起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這餓死人的年代，誰沒有一點秘密。
    來到開會的地方，他們公事公辦，傳達了李丞相他們的意思。
    又在這裏等了將近一個小時。
    江凡這才聽見了外麵傳來的對話聲，細如蚊蠅。
    如果不是當前他的感官被強化了數倍，根本不可能聽見這細密的聲音。
    李丞相：“沒想到啊，這地方受災會這麽嚴重，我們來遲了，也失職了。”
    陳茂勳：“漁溝村這邊還不是受災情況最嚴重的地方，豫省那邊洪災和幹旱輪流，糧食早就告急了，這邊淪落到吃泥土扒樹皮，那邊的情況更糟。”
    江凡猜想得沒有錯，他們果然是把自己這些人給調開了，然後自己出去調查。
    很快，兩人帶著警衛連的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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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也正式開始。
    不出江凡所料，村幹部們還都是報喜不報憂，一問糧食就是夠吃，一問生活情況就是夠好，反正是問不出任何的真實信息。
    ……
    晚上，公共食堂門口。
    陳茂勳端著一碗稀飯，追了出來：“李丞相，你還是多吃一點吧！你過來這邊之前，還一直在住院，有句老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熬壞了身子，那可就不太值當了。”
    李丞相搖搖頭：“不了，陳將軍，我這個總哩當得不稱職，吃不下這碗飯，還是留給村民們吃吧！他們比我更辛苦。”
    他們詢問了一個下午，無論是在村民還是幹部的口中，根本得不到真相。
    反而是從細枝末節中推測出來的一些細節，就已經側麵證實了情況絕非那些幹部和村民口中的那般美好。
    陳茂勳餘光一瞥，朝著樹下的江凡招手。
    “小子，你給我過來。”
    江凡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見兩人都看向自己，他也隻好把狗尾巴草吐掉，乖乖來到兩人身邊。
    李丞相對他有很大的印象。
    全國最年輕的大學生，當初，江凡被人質疑成績造假的時候，那試卷是經過李丞相親自檢查後，確認沒有作弊這才給了前者平輿的。
    在那之後，也就再也沒人提起過作弊的事情。
    畢竟，李丞相的話，就是一塊金字招牌，一字重千金可不是開玩笑的。
    沒人能讓李丞相說謊。
    “小子，你鬼主意多，說說看，我們要怎麽才能知道真相。”
    “什麽真相？”
    “你給我裝？信不信我把你留在這裏，讓你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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