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渦潮隱村

字數:8695   加入書籤

A+A-


    冰封河。
    厚厚的冰層在腳下發出沉悶的碎裂聲,宇智波斑的靴底碾過冰棱,在冰麵上踩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他暗紅色的鬥笠上,獵獵作響的布料下,他半張臉被凍得通紅。
    穿過最後一段冰層時,他抬手按住即將被風吹起的鬥笠,指尖觸到的冰粒瞬間化為水汽。
    微微抬起頭。
    河對岸的景象驟然開闊,寒冬城的斷壁殘垣在鉛灰色的天空下勾勒出猙獰的輪廓,像一頭被撕碎的巨獸骨架。斷裂城牆上,焦黑的爪痕深可及尺,積雪下隱約露出暗紅色的汙跡,那是被尾獸查克拉灼燒過的痕跡。
    宇智波斑摘下鬥笠,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他刻意收斂了查克拉,踏過滿地散落的碎石。城池內部兩旁的木屋東倒西歪,有的屋頂還插著斷裂的冰淩,仿佛能看見災難發生時,驚慌的人們從這裏奔逃的殘影。
    地麵上,一行龐大的梅花腳印蜿蜒向城東的山巒。
    每一隻梅花都有房子大小,深陷的雪坑裏殘留著淡紅色的毛發,邊緣凝結著黑色的冰晶。
    宇智波斑蹲下身,指尖輕觸那片血跡,湊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狂暴陰暗的查克拉順著指尖傳來,像風中殘燭般搖曳經久不息。
    “這種從未見過的混亂味道,果然是尾獸才能具備的氣息。”
    他低聲自語,冷冽的笑意在眼底一閃而逝。
    隨即起身,目光在四周仔細掃過,很快捕捉到這片廢墟之中混雜的另一種破壞痕跡 —— 帶著雷電的暴烈,散落的土遁碎片,冰凍和火焰灼燒的漆黑,不少地方還出現被切割過的整齊痕跡,顯然是屬於戰鬥的另一方。
    “全屬性忍者?有點兒意思......死了麽?”
    他摸了摸下巴,這個念頭隻是在他腦海當中一閃即逝,又很快被他拋在腦後,邁步跟隨地麵那一行巨大梅花前進。
    那所謂的‘雲中的兩道光’。
    或死或生,對他而言都隻是毫無價值的存在。
    梅花在山巒間持續向上延伸。
    積雪越來越深,沒到膝蓋的粉雪被宇智波斑踩出咯吱的聲響,驚起林間棲息的白色飛鳥。
    最終,巨大的梅花腳印在一處斷崖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散落的岩石碎塊和白雪掩埋的點點鮮紅。
    他抬起頭,望向崖頂。
    那裏的雲層比別處更低沉,隱約有黑色的霧氣繚繞。
    攀上斷崖的刹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垮塌的山洞入口堆積著破碎的冰岩,洞壁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汙,有的已經發黑凝固,有的還在微微冒著熱氣。
    洞口內側,一串暗綠色的嘔吐物凍在地上。
    裏麵混雜著破碎的暗紅色髒器和毛發,就體積和量來看,顯然是九尾才能留下的。
    “哦?看來在這裏又經曆了一場惡戰?會是誰呢?”
    宇智波斑感覺事情忽然變得有點意思起來了,嘴角勾了勾,指尖拂過洞壁上的爪痕。那些痕跡雜亂無章,甚至帶著幾分害怕與恐慌。
    “最強的尾獸......也會因為忍者而恐懼?”
    他臉上掛上一抹冷酷笑容,又似乎透著幾分不屑,邁步繼續循著地上的血跡向山洞深處走去,冰層在腳下發出細碎的破裂聲。
    洞穴被碎石堆積。
    深處卻比外麵溫暖些,岩壁上凝結的冰柱折射著從洞口滲入的微光。
    血跡在這裏變得更加密集,偶爾還能看到更多散落滿地碎石縫隙之中的橘紅色毛發,每一根都有常人手臂粗細。宇智波斑的腳步放輕了些,注意力卻高度集中。緊接著,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兩束紅光,照亮前方越來越寬闊又漆黑的空間。
    直至山洞盡頭,他再也沒能發現任何活物的存在。
    眼睛眯了眯,宇智波斑果斷轉身,來到山洞外麵。
    目光仔細掃過來時的方向,果然在地麵發現了一串向外踩踏而出的雜亂梅花腳印,之前沒注意,是因為腳印的大部分都和進入山洞的腳印互相重疊了。
    順著腳印抬頭往上眺望而去,很快,一座連綿起伏的灰蒙蒙的雪山,出現在了宇智波斑的視野之中。
    一路往上。
    當渾身的溫度幾乎降至冰點。
    臉上掛著厚厚白霜的宇智波斑,終於看見了蜷縮在洞穴最深處的巨大身影。
    這是一條巨大無比的紅色狐狸,身軀團成團,九條尾巴無力地分布在地上。它的眉心有幾道外翻的猙獰傷口,露出裏麵暗紅色的肌肉組織,黑色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冰層,散發出濃烈的腥氣。
    此刻的九尾顯然正在沉睡。
    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呼吸粗重而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逐漸舒緩的嗚咽。它周身的茂密毛發像破敗的紅色棉絮般漂浮著,曾經令忍界聞風喪膽的威壓,如今隻剩下虛弱的可愛。
    好奇地打量片刻,宇智波斑緩緩走出陰影。
    暗紅色的鬥笠在寂靜的洞穴中劃出一道弧線。他停下腳步,與九尾保持著數十米的距離,望著它,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看來,所謂傳說中的最強尾獸也不過如此,居然被兩條小雜魚搞得如此狼狽。”
    話音剛落,九尾妖狐猛地睜開了眼睛。
    猩紅的獸瞳裏先是閃過被打擾的暴怒,巨大的頭顱抬起時,山洞頂部的冰屑簌簌墜落。它正要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卻在看清來人那雙擁有複雜花紋的猩紅瞳孔的刹那,所有的怒火都凝固在了喉嚨裏。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三角風車在緩緩旋轉。
    風車的中間,三枚漆黑的勾玉互相追逐,最終緩緩連結在了一起,直到散發出令它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恐怖威壓!
    它終於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遇到了第一個能夠完美克製他的人類強者!
    “這!這雙眼睛!!!”
    九尾的吼聲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它龐大的身軀下意識地向後縮去,渾身毛發炸起,九條尾巴不安地拍打著地麵,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宇智波斑站在原地,雙手自然下垂在腰側。
    永恒萬花筒的紅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沒有再向前一步,隻是靜靜地看著驚慌失措的九尾,嘴角那一抹殘忍愈演愈烈。
    “原來......你怕它?”
    隨著話音落下,洞穴深處的空氣,瞬間凝固成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
    木葉五年。
    又是一年夏季,今年的櫻花比往年凋謝得更急,粉白花瓣簌簌砸在火影岩下廣場的青石板上,像一層易碎的雪。
    千手柱間站在高台上,火影袍的紅邊被風掀起,露出裏麵白色的內衫。
    他望著廣場入口處那抹醒目的紅色,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琥珀色的眼眸裏湧出笑意,連聲音都帶著欣喜:“水之介閣下,你可算來了!”
    漩渦水之介的紅發在人群中像團燃燒的火焰,衣角上繡著的漩渦族徽隨著步伐晃動,邊緣還沾著渦之國海岸沾染上的沙粒。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守衛忍者。
    每一步都踩在飄落的櫻花上,將花瓣碾成淡粉色的泥。當他踏上高台,與千手柱間麵對麵時,廣場兩側突然靜了下來,連風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好久不見,火影閣下。”
    漩渦水之介的聲音帶著幾分海風的鹹澀,目光下意識掃過挨著台下坐下的醒目人群。
    秋道浴捧著丸子袋的手頓在半空,臉上堆著幾分僵硬的笑。
    猿飛佐助的煙鬥在嘴裏砸吧著,望著他的眼眸深邃複雜;而更遠處的陰影裏,誌村一族的那個代表幾乎與人群融為一體,隻是那兜帽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苦無。
    千手柱間仿佛渾然不覺周遭的凝滯氣氛,大笑著拍響漩渦水之介的肩膀:“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奈良蒼川,腦子比誰都聰明。這位是山中......那是羽衣三郎,別看他話少,一臉老實樣子,實力可不弱......”
    介紹到最後一位忍族代表時,他的話音突然卡住。
    因為餘光發現羽衣三郎這個中年男人臉色冷冽,灰白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劇烈的情緒,雙拳緊握,在麵對千手柱間的點名時,竟然罕見地連客套的笑容都欠奉。
    “咳咳咳......”
    千手柱間有些懊惱地一拍額頭,自己真是忙昏頭了。連忙咳嗽一聲,拉著同樣臉色冷了下去的漩渦水之介來到一邊。
    廣場邊緣的居民們交頭接耳,聲音像被驚擾的蜂群。
    一位賣糖人的老漢把杆子往懷裏縮了縮,低聲對身邊的婦人說:“就是他?當年殺了不少村民的那個漩渦......”
    “說什麽呢?”
    婦人慌忙捂住他的嘴,眼神卻瞟向高台上的紅發男人,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對周圍各種敵視的目光視而不見,漩渦水之介深吸一口氣。
    “盟約準備好了嗎?”
    千手柱間這才想起正事,趕忙從懷裏掏出兩份燙金卷軸,木葉的徽記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早就備好了!從今往後,木葉隱村與渦潮隱村攻防同盟,隔海守望,互為臂助。”
    “等等。”
    就在兩人俯下身準備在盟約上簽字的時候,旁邊的方向突然傳來強壓怒火的聲音。
    羽衣三郎死死捏著拳頭,幾乎是咬著牙望著千手柱間。
    “火影大人,之前也沒和三郎說是參加和漩渦的儀式。” 他深吸一口氣,眼眶已然泛紅,“現在讓我羽衣來參加同盟見麵會,三郎做不到!”
    “嗡——”
    廣場上的議論聲驟然炸開。
    奈良蒼川眯縫著眼,低聲對身邊的秋道浴說:“果然是這樣,大人真是的,這種事誰都可以隱瞞,但這畢竟是羽衣啊......”
    秋道浴嘴裏的丸子差點掉出來,瞪著眼,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
    “是啊!這幾年下來,兩族早已打出了真火,火影大人怎麽就不讓避避.......”
    這時,羽衣三郎轉身氣衝衝就要走。
    “等等!”
    漩渦水之介忽然叫住他,一頭飄逸的紅發在風中揚得更高,對即將走下展台的羽衣三郎冷冷說道:“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想在這裏碰到閣下。”
    “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羽衣三郎猛地轉過身,望向那個紅發青年的眼睛瞬間血紅一片。
    千手柱間心中暗道不好,趕緊上前打圓場:“都是過去的事了!既然簽署了停戰協約,那咱們要往前看!”
    說著,他硬拉著羽衣三郎的手臂,哄著他重新坐下。
    “既然你家族長沒有選擇出麵,想來也是讚同這件事的,你說對吧,三郎君?”說完,自己則是返回了主席台,結盟儀式在尷尬的氣氛之中繼續下去。
    “水戶沒來?”
    漩渦水之介提著筆,忽然抬頭,看向已經簽完字的千手柱間。他握著筆杆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眸子裏掠過複雜的情緒,像被烏雲遮住的海麵。
    千手柱間的笑容微微僵在臉上,眼眸黯淡了幾分,抱歉地道:“她......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
    “這樣嗎,我明白了。”
    手在半空停滯許久,漩渦水之介無比苦澀地笑了笑,終於簽下名字,‘二代首領——漩渦水之介’墨汁在燙金的卷軸紙麵暈開,像朵黑色的花。
    他直起腰,把卷軸推回給柱間,動作飛快。
    “盟約已成,渦之國那邊新建,還有很多事,水之介就不打擾了。”
    “這.......”
    千手柱間望著他毫不猶豫轉身走下展台的背影,紅發青年的背影在櫻花雨中顯得格外落寞。他想再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發緊。
    廣場上的村民淅淅瀝瀝散去。
    沒人歡呼,沒人喝彩,隻有幾個孩子撿起地上的櫻花,好奇地扔向天空,用稚氣的臉龐去迎接這片花雨。
    風卷起最後一片櫻花,掠過展台上那份嶄新的盟約。
    金色的徽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卻照不亮字裏行間似遠似近的距離。
    ......
    夕陽的金輝漫過千手族地,拉出一道快步行走的影子。
    徑直來到後院的院落,千手柱間脫下火影袍,剛轉過花台準備進屋,就看見漩渦水戶坐在簷下的藤椅上,紅發如瀑垂落,遮住了大半張側臉。
    “水戶?”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看見妻子正望著西邊的晚霞出神。
    火燒雲在天際翻湧,在某一刻像極了渦之國海岸的浪濤,她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顫,茶漬在青瓷杯沿暈開淺褐色的痕跡。
    千手柱間心裏怎麽也不是滋味,輕輕在她身邊坐下,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今天風大,你又感冒了,怎麽不在屋裏待著?”
    還是不說話。
    抿了抿嘴唇,千手柱間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輕輕搭在她肩頭,“結盟儀式很順利,水之介小叔......”
    “來的不是漩...爺爺?”
    漩渦水戶終於詫異地回過頭,說完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
    千手柱間微微搖頭。
    “雖然有些奇怪,但老人家可能是年紀大了,不想動彈,所以讓小叔來的。”
    “他.....”
    漩渦水戶欲言又止,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櫻花:“他還是老樣子吧,一點沒變?”
    “說實在的,他現在看起來沉穩了不少。”
    千手柱間一邊說,一邊看著妻子眼底閃過一抹後悔,便知道妻子心裏對這位小叔還是很在乎的。
    “要不要追上去?現在還沒走遠。”
    他的聲音低了許多,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他今天特意向我問了你,我知道他也是想見你一麵的......”
    “不必了。”
    漩渦水戶站起身,紅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眉眼略微低垂地掃了千手柱間一眼。
    “我先進房間休息了。”
    話罷,她轉身走向內室,白色和服的下擺掃過門檻的櫻花,發出淅淅簌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