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彌欲哭無淚，翻轉攝像頭拍攝了自己的所在地。
    她有氣無力道，“蔣少，我還在小區......”
    蔣雲山不悅道，“不是早就讓你離開了嗎，你拖拖拉拉地想要做什麽，想要等蔣行舟發現你的行蹤是吧？”
    鹿彌本來就累。
    打電話就是想要訴苦的，誰知道苦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劈頭蓋臉地得到了一頓責備。
    委屈瞬間湧了上來。
    鹿彌不自覺地紅了眼眶，酸了鼻頭，她哽咽埋冤，“什麽啊，我剛要走的時候，電梯壞了，我現在是一步步從36層走下來的，我已經走了20層了！”
    “現在電梯手機維修好了，但是時間不對，我也不知道蔣行舟的行蹤，累得半死的坐在這個空氣一點都不流通的破樓梯間裏提心吊膽，根本就不敢出去坐電梯，誰知道電梯門開了之後裏邊會站著誰！”
    鹿彌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到底知不知道，懷孕有多累？”
    “我本來孕反人就不怎麽舒服，天天不在家裏躺著，奔東西走，最近晚上睡覺腰都是酸的，根本就不踏實！”
    蔣雲山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看到鹿彌臉上“啪嗒啪嗒”往下墜的眼淚，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不對，一抹愧疚湧上心頭。
    “好了。”
    他軟下語氣去哄，“我的問題，是我沒想到這方麵，讓你受委屈了。”
    “我這就問問，看看蔣行舟在哪兒，你別著急。”
    鹿彌心裏堵著一口氣，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倔強地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
    蔣雲山直接發信息給了自己的助理。
    【蔣行舟現在在哪？】
    助理，【十分鍾前已經進了小區了，我跟不進去。】
    從小區大門去到地下停車庫，再從地下停車庫回到房間，十分鍾是足夠了的。
    但。
    萬一呢？
    蔣雲山皺了皺眉，實在是不忍心看著鹿彌走完36層的樓梯。
    他開口道，“十分鍾前，蔣行舟就回到了小區，但我不能夠確定他現在在哪兒，會遇到的風險還是有的。”
    鹿彌緊張地捏了捏衣角，“那怎麽辦？難不成我真的要從樓梯間一點點走下去？”
    “蔣雲山，我真的走不動了，我現在頭痛腳痛，還想要喝水。”
    蔣雲山提議道，“這樣吧，你出去看看電梯樓層，如果是正在上升的，你就不要坐了，如果電梯是空閑狀態，或者下降中，那就可以坐，
    這也算一個折中的辦法了。
    鹿彌實在是不想再走樓梯了，點點頭答應下來，“好。”
    說來也巧。
    她出去一看。
    電梯剛好停在了她上麵一層。
    鹿彌喜出望外，摁下了按鍵。
    在她的緊張跟期待之中，電梯門緩緩打開。
    “叮——”的一聲，裏頭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
    蔣氏。
    蔣老爺子依靠在會議室主位的座椅上，雙眸輕閉，兩手交疊放在小腹上，有規律地盤弄著手上的佛珠。
    身旁站著的，是王管家。
    整個會議室內安靜到落可聞針，隻有兩個人在，其他董事早在十分鍾前盡數離開。
    蔣老爺子率先打破這份寧靜，“老王，你覺得我剛才，過分了嗎？”
    他沒明說。
    但王管家明白其中的意思。
    會議時間並不是很長。
    不過半小時左右，整場會議下來，蔣行舟幾乎是被邊緣化的存在。
    雖說跟蔣雲山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蔣老爺子兩旁，看上去就像左膀右臂一樣。
    但。
    從頭到尾。
    蔣老爺子從未跟蔣行舟說過一句話，就連對他提前離場的行為也僅僅是淡淡的一個“嗯”字。
    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夠看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王管家低下頭，不敢言語，“老爺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蔣老爺子冷哼一聲，“我就是故意的，不給蔣行舟一點兒苦頭吃，他還真以為蔣氏離了他就不行？”
    “這些日子裏，他為了溫棠做了太多混賬事了，自以為拿下了華僑湖藥業，便可高枕無憂了，漸漸地連我這個爺爺說的話都不怎麽放在眼裏。”
    “雲山這次做得不錯，居然拿下了ti團隊，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王管家附和，“兩位少爺都是人中龍鳳，全靠老爺的教養，相信二少爺會明白老爺的苦心的。”
    蔣老爺子緩緩睜開眸。
    即便年紀已經上來了，眼底銳利的光絲毫不減。
    他冷笑幾聲，“但願他能夠明白。”
    “是他蔣行舟離不開蔣氏，不是蔣氏離不開他蔣行舟。”
    “借著雲山的事情殺一殺他的威風也好，不然日後接管起蔣氏來，不明白這其中的不易。”
    王管家愣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氣定神閑的蔣老爺子，眼底是止不住的意外。
    “老爺？”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
    蔣老爺子的意思是。
    蔣氏未來的接班人會是蔣行舟。
    王管家即便跟隨蔣老爺子多年，在這一刻，也沒有辦法去看清楚蔣老爺子心裏邊到底在想著什麽。
    今日他對蔣雲山的態度大轉變，讓蔣氏的一大眾人紛紛以為蔣行舟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結果呢。
    拿下了ti團隊合作的蔣雲山，竟然連跟蔣行舟一較高下的機會都沒有嗎？
    老爺居然在這一天說出了讓蔣行舟接管蔣氏的話。
    蔣老爺子一眼看穿王管家心裏所想。
    他解釋道，“雲山確實不錯，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有能力的孩子，這次拿下對ti更是為蔣氏博取到了前所未有的權利。”
    “但是，”蔣老爺子話語一頓，“這合作實在來得蹊蹺，不是我看不起蔣氏，而是我們蔣氏根本就沒有夠上ti團隊的合作的條件，老王，對於這個合作，我心裏總是不安的。”
    “這就好像天上掉餡餅，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麽多的餡餅給你去撿的。”
    可蔣行舟的每一個項目，都是腳踏實地，靠著自己的能力博取來的。
    隻有這種領導人。
    才能帶著公司越走越遠。
    而不是靠著那虛無縹緲的運氣加成。
    蔣雲山是不錯。
    但是跟蔣行舟比起來，還是差了點意思。
    王管家懂了。
    “老爺考慮的是。”
    蔣老爺子沉沉地歎了口氣，“年紀大了，身子骨越發不好起來，這才開了個會，就覺得全身累。”
    他站起身來，“你盯好華僑湖藥業那個項目，撤了行舟的項目人員是一回事，但進度不能停，一旦有任何問題隨時通知我。”
    撤人。
    是他深思熟慮下做的決定。
    他想要看一看，麵對各式各樣的難題，蔣行舟能不能夠扛得住。
    人啊。
    不能一帆風順的。
    人生的波折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斷。
    “行了，我們回去吧。”
    “這裏是年輕人的天下，以後要少來了。”
    王管家不敢應聲，當即安排車子帶著蔣老爺子回去了。
    電梯緩緩向下。
    透過透明的玻璃，蔣老爺子看著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這座他用盡一生打拚才站得住腳的城市。
    緩緩向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