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沉默了半晌，反問了一句。
    “老爺覺得那溫小姐怎麽樣？”
    陸老爺子給予中肯的回答，“不卑不亢，形式沉穩內斂，倒是個不錯的。”
    老李，“既然老爺覺得不錯，不如就不要過多地幹涉年輕人之間的事情。”
    “六爺喜歡溫小姐，但兩人之間能不能夠走到一起還是一個未知數，老爺何不讓他們撞一撞南牆，也不至於如今跟六爺鬧成這樣。”
    老李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何曾見過六爺對誰這般上心，我是了解六爺的，六爺既然能夠做到這般地步，必然不會輕易放手，但他放不放手是他的事，溫小姐，應當是個有分寸的人，對於自己跟六爺之間的差距她自個一定清楚。”
    “她經曆過不對等的婚姻，未必會選擇去經曆第二次。”
    “說不準，因為老爺你的幹涉，反倒會激發六爺的逆反心思，還會讓他怨你，為了一個女人，破壞爺孫之間的感情，實在是不值得。”
    這麽一說，陸老爺子本就有些鬆動的心越發的鬆動起來。
    他眉頭緊緊地皺著，在思考著老李所說的可能性。
    還是覺得可行度不高。
    “那萬一呢？”
    “萬一他們兩個走到了一起，然後我再棒打鴛鴦，豈不是更破壞我跟小六之間的感情？”
    老李身為半個局外人，看得通透多了。
    “老爺，你有沒有想過，整件事情你想得太過複雜了些。”
    “就算六爺跟溫小姐走到了一塊，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陸老爺子的臉色瞬間黑了，連聲音都沉了下去，“老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老李硬著頭皮說道，“老爺，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麽。”
    “你想一想，這些年六爺對哪個女人上過心，他就差把女人當作洪水猛獸一般來對待了，如今，溫小姐的出現，也算變相的了卻了您的一件心事。”
    “我相信六爺是個有分寸的人，必然不會在溫小姐離婚前做些什麽，喜歡，跟插足，是兩碼事。”
    “外人的看法，對咱們來說並不重要。”
    “咱陸家，如今又有多少個人知道咱們的存在？知道的人，誰有那個膽子議論？”
    “可是，”陸老爺子還是心不安，“聞璟是律師，一個律師，在受理離婚委托時跟自己的委托人在一起了，這件事情傳出去，必然會對他造成影響。”
    老李失笑。
    “老爺，你這是關心則亂，六爺自己必然想到了這方麵，他從小便沒讓你操心過，這次必然也不會因為一時的情感上頭讓自己深陷泥潭，我們不如給他一個追求自己所愛之人的機會。”
    “是是非非，隻有當事人自己經曆，才能夠明白其中之感受，而不是我們站在過來人的角度去為他們設想問題。”
    陸老爺子沉默許久。
    最終還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也罷。”
    “終歸是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了。”
    陸老爺子揮揮手，氣勢低了下去，仿佛在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隨他去吧。”
    “你去告訴他，從今日起，我對他的感情之事不再過問，讓他滾去吃飯，別餓死在了我這山莊裏邊敗壞了我這兒的風水。”
    “另外，告誡陸聞璟，讓他愛惜自己的羽毛，別讓一個女人把自己的名聲給搞臭了去，到時候，陸家，還有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會因為這個可憐他。”
    老李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放心吧老爺，我會一一轉告六爺的。”
    話音落下。
    老李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恨不得腳踩風火輪，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原地。
    一邊走，嘴上一邊叨，“快點，再快點。”
    生怕慢上一秒。
    陸聞璟就會餓壞了肚子。
    老李氣喘籲籲地趕到，“六爺，老爺說不罰你，你趕緊起來吧，我已經通知了季時過來接你回去休息了。”
    陸聞璟不為所動。
    “李管家，沒有爺爺親自允許，我是不會起來的。”
    老李就知道陸聞璟會這麽說，連忙將剛才自己跟陸老爺子的錄音掐頭撥了出來。
    他這麽做。
    還有一個目的。
    便是老爺說的那些話，以他的嘴說出來實在是不合身份。
    所以。
    錄音，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好的選擇。
    陸聞璟聽完那段錄音，默默地站了起來。
    長時間的跪坐，讓他的膝蓋失去了知覺，人還沒站起來呢，就因為酸麻感往一旁倒下去。
    老李心一驚。
    “六爺！”
    蒼老的身體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子變得矯健了起來，一個箭步飛到了陸聞璟身旁，將其歪倒的身子穩穩托住。
    老李語重心長，“六爺，你可不能這麽著急地站起來，你先坐在地上緩一緩，讓血液流通一下，燈腳上的酥麻感過了再說，這般貿然地直起身來對膝蓋可不好。”
    陸聞璟眉頭深深地皺著。
    跪的時候還覺得沒什麽。
    著突然站起來，如今回過了勁，隻覺得整條腿失去了掌控，與此同時，萬蟻啃食的感覺密密麻麻地遍布每一個神經，堪稱酷刑。
    這種感覺。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知道。
    陸聞璟默默地忍受著。
    即便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於色的他，此刻額間的位置也不免地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就連臉色都蒼白了下去。
    老李簡直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偏偏自己又沒有辦法能夠幫其舒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陸聞璟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