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日痛苦曆曆在目
    “你這家夥……”顧興宗口中呢喃，聲音略微有些發顫。
    坤靈叁窟注意到了顧興宗的眼神，轉過頭來，與對方的眼睛對上。
    “怎麽了?我臉上有花?”
    顧興宗不言語，但眼神卻變化無常。
    “快些完成你的任務吧。”說著，坤靈叁窟又喝了一口熱茶。
    顧興宗收回目光，放到孫曉峰身上。
    剛才那一下，徹底把自己的思路打散了，他需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嗯，其實我覺得，宗主煉化前輩們的屍身，也是為了宗門著想，想必前輩們在天之靈，也是認可的?”
    孫曉峰在坤靈叁窟的控製下，顯然沒有之前那麽抗拒了，他微微張開嘴：
    “你又沒親眼見過他們的屍身，你怎麽就確定他們真的就死了呢?”
    “?”顧興宗一愣，他確實隻是從靈姑口中聽過大概的情況，真相如何，他也不知道。
    難不成其中還另有隱情?
    孫曉峰吐出口中的煙草碎渣，灌下一口濃茶，徐徐開始為顧興宗講述他的故事。
    “三十年前，我與一眾弟子追捕魔道餘孽——”
    三十年前，孫曉峰，康傑，張紀元，張明雪將魔道餘孽辛劍吉逼上絕境。
    辛劍吉座下弟子全部殞命，其也在四人協作攻擊下，身受重傷。
    “辛劍吉，今日你是難逃一死了！”康傑怒目圓瞪，這個家夥一手“劍我”，形如鬼魅，殺傷正道弟子無數。
    “哦，”辛劍吉吐出一口血沫，“我看未必！”
    在場之人毫無預料，他猛然暴起，指尖射出一道紅光，打在康傑的身上。
    “師兄！”“師伯！”
    康傑應聲倒地，眾人驚呼，孫曉峰趕忙上前抱住師兄。
    隻在這晃神片刻，辛劍吉再度施展殺招——
    “劍我！”
    “倏——”
    辛劍吉化作一道暗紅的光劍，飛射而出，張明雪當場斃命！
    “明雪！”張紀元瞳孔驟縮，真氣在心急下出現紊亂。
    “枯木……”
    張紀元急急催動真氣，但此時辛劍吉已經殺來！
    一道血痕飛過，張紀元被分成兩半。
    辛劍吉並不戀戰，殺傷兩人後，遁逃而去。
    “我沒事！不要讓他跑了！”康傑渾身無力，情急之下朝孫曉峰大喊。
    孫曉峰真氣蓄於腳下，飛奔而去。
    “辛劍吉！”孫曉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眉毛橫立。
    辛劍吉本就負傷，再加上“劍我”消耗巨大，遁逃不過幾裏，就停下腳步。
    “孫曉峰，我記得你。”辛劍吉喘著粗氣，望向來者。
    孫曉峰真氣匯集雙掌，交叉放於胸前，隻管出手。
    “拿命來！”孫曉峰憤怒大吼，“破滄海！”
    隻見他雙掌噴湧出股股藍白波紋，與辛劍吉廝殺在一起。
    然而，孫曉峰心中過於憤怒，真氣好似沸騰的開水，消耗之量過於迅速。
    兩方互相重創對方後，孫曉峰氣血攻心，倒地不起。
    遠方傳來正道弟子的聲音，辛劍吉也無力補殺，隻得悻悻奔逃。
    孫曉峰雙眼被砍傷，視野大大受限，身上也多處骨折。
    被同門師兄弟抬回之時，他已經昏迷不醒。
    等孫曉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師姐李靈，為自己療傷。
    李靈頭發淩亂，整個人憔悴不堪，她的臉頰兩側的淚痕清晰可見。
    “師姐……”孫曉峰喉嚨幹澀，他隻想喝水。
    李靈從散發後露出眼睛，卻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光亮，好像一片泥潭，要讓孫曉峰帶著無盡自責，深陷其中。
    “我一定會救你的。”李靈聲音嘶啞。
    孫曉峰就此躺在後方，靜靜療傷。
    然而，即使是李靈鼎力相助，孫曉峰也明顯感知到自己已經時日無多。
    現在，他隻能躺在草席上，任由蠅蟲在他的傷口處安家。
    不知睡了多久，外麵一陣騷亂，將孫曉峰驚醒。
    孫曉峰努力睜開眼睛，卻看見他的師傅伸過臉來。
    他的半邊臉頰露出白骨，上麵沒有了任何粘連的血肉，隻能用汙泥來覆蓋。
    接下來幾天，又是幾位長老、堂主被相繼抬進來。
    李靈的師傅殷長老，帶著其座下弟子，不斷穿梭在傷員間療傷。
    好幾個弟子拚命壓榨自己的真氣，為了給其他同門治療，暴斃而亡。
    恐懼、哀傷這些病毒從屍體中滋生，在空氣中蔓延。
    再有幾日，孫曉峰的身體已經沒有辦法動彈了，他也感受不到疼痛與饑餓了。
    突然，耳邊響起腳步，是康傑。
    他在這裏繞了一大圈，最後停在孫曉峰身旁。
    康傑伸出手摸了摸孫曉峰被泥水粘黏在一起的頭發，流出幾滴清淚。
    孫曉峰強撐睜開眼，他看見宗主，長老，堂主，弟子全部騰空而起。
    康傑蹲坐在地上，因為瞬間消耗太多真氣，生機開始衰退。
    “你要幹什麽?”孫曉峰張開嘴巴，努力發問，但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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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門修士全部飛在空中，他們還沒有完全死亡，他們還活著！
    他們痛苦的嘶吼著，那是人在麵對死亡時的懼怕。
    康傑在幹什麽！
    他在煉化長生丹！
    他要把同門修士煉化成長生丹！
    “不要！他們還活著！”
    孫曉峰想要阻止自己的師兄，然而都是無用功。
    在同門的哀求聲中，他們的血肉被擠壓，化作顆顆渾圓的長生丹。
    孫曉峰在此時，不爭氣地昏死。
    期間，他做了一個夢，他看見自己的師傅與一眾宗門修士，站在他麵前。
    “救救我，曉峰！”
    “阻止康傑！”
    “不要！我還不想死！”
    孫曉峰拚了命想要抓住他們，然而握在手中那一刻，他們都化作了一顆長生丹。
    孫曉峰渾身發抖，他沒能救下師侄，沒能救下其他同門。
    “為什麽不救我?你就這麽想我死?”
    張明雪的聲音陡然在孫曉峰耳邊響起。
    孫曉峰猛地在床上醒來，睜開眼，就看見康傑滿頭華發，周身無衣物傍身，大汗淋漓地爬在自己身上。
    自責、羞惱噴湧而出，孫曉峰一拳打飛對方，拿起床單裹好身體，飛逃而出。
    ……
    講完，孫曉峰停下咀嚼煙草葉，雙目無神地盯著地上磚塊。
    不過，後麵與康傑那段，孫曉峰並沒有講出來，隻是自己在心中補充。
    那段難以啟齒的經曆，也是孫曉峰一輩子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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