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一刻，陳非被徹底定住，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反而是七獸有了動靜。
    身上大部分枷鎖都在這一刻打開，隻不過靈氣依然被封禁著。
    小男孩再度出現：“你們的禦獸師已經沒有多久壽命了，但你們還有上萬年的壽命。
    我給了他機會，他不珍惜。
    現在我也給你們機會，四把傘，你們自己挑選四位出來，陪著他一起出去，應該還有時間找到延長壽命的辦法。
    如何，我是不是很仁慈？”
    七獸都沒有講話，它們眼裏沒有憤怒或者不甘，反而是充滿了柔情。
    在它們無法動彈的那段時間裏，它們還有著意識，可以看到陳非的一舉一動，也可以聽到他說的每一句話。
    陳非沒有在它們之間做選擇，也沒有拋棄它們，而是決定陪著他們一起走向死亡，哪怕他麵對的是永恒的孤獨。
    正因如此，當小男孩要給它們機會的時候，林崖直接抽出背後的君主之劍，哪怕知道殺不死對方，同樣一劍斬去。
    “滾吧，不要打擾我們！”
    “滾吧，你的言語對我們無用。”
    “滾吧，就算此生都老死在這裏，我們也不會後悔。”
    和陳非做出的選擇一樣，它們不會為了苟活，而拋棄任何成員。
    小男孩沒有過多的言語，也沒有嘲笑它們的堅持，而是隱藏在虛空中，默默看著它們。
    一年，兩年……
    十年……
    千年……
    直到最後，七獸的壽命也走到了盡頭。
    小男孩揮了揮手，將陳非也解禁了：“即使隻剩一年的壽命，你們依然還是堅持原來的選擇？”
    陳非半闔著眼皮，睫毛像蔫了的草葉垂落，嘴唇微微張著，連呼吸都像是要耗盡全身力氣，可是他依然堅定出聲：
    “不用白費力氣試探了。
    我不信任這個世界，因為所有的歲月靜好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懷疑過很多人，哪怕天帝都不例外，因為人心隔肚皮。
    但我信任它們，我相信它們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哪怕隻剩幾分鍾，甚至是幾秒鍾，我依然堅定地相信著。
    因為它們從來都不止是我的禦獸，而是我的夥伴，我的至親。
    它們從出現那一刻，就注定像一棵樹一樣生長在我的心裏。
    生生世世！”
    這不是陳非的宣言，隻是臨死前的分享。
    “哈哈哈……”在這一刻，小男孩卻狂笑了起來。
    笑得發癲，笑得扶著牆才能站住，笑得整條街都在顫動。
    隨後這條街道開始寸寸分裂開來，一點一點化作了塵埃。
    當靈氣再次湧現的時候，陳非和七獸的狀態也在緩緩恢複當中。
    那個穿著黃衣的小男孩也在此刻長大，聲音變得成熟，變得低沉：“如果當初的我如你們一樣堅定，或許就不會有愧疚了。”
    當陳非再次看向對方的時候，發現他的背後浮現了一幕幕場景，那是他的遺憾和執念。
    畫麵中。
    他和禦獸已經接近了鎖靈境，可是卻不幸被敵人所擒。
    “裴青衍，你終於落到我手裏了。”
    裴青衍呸了一聲：“你弟子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
    “他是該殺，但是輪不到你。未成長起來的重瞳者，在我眼中亦是螻蟻。”
    裴青衍不屑出聲：“堂堂武威天帝，竟然隻有這樣的心性，不過如此。”
    看到這裏的時候，陳非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來。
    黑暗紀元，青衣十三樓正是因為殺了武威天帝的弟子，這才走向了沒落。
    隻是陳非怎麽也沒有想到，殺了武威天帝弟子的，竟然是這位重瞳者。
    最後的最後，陳非隻剩一聲唏噓。
    這該死的緣分，這該死的命運。
    接著看下去：
    武威天帝冷哼出聲：“你既然喜歡嘴硬，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嘴硬到底。”
    沒過幾天，武威天帝便擒了幾個人過來：“這是武生樓樓主，這是魅惑樓樓主，這是小生樓樓主。”
    說完之後，武威天帝將其一刀切了。
    “現在感覺如何，痛不痛？還嘴硬不嘴硬？”
    裴青衍目眥欲裂，重瞳瞳孔因憤怒而劇烈收縮，上下眼瞼幾乎要被撐裂，猩紅血絲如蛛網般迅速蔓延：
    “狗賊，冤有頭債有主，是我殺的你弟子，有種你就砍了我，拿他們泄恨算什麽本事？你也配成為天帝？”
    武威天帝嘖嘖兩聲：“這就受不了了，那你屠我弟子之時，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也不瞞你，他是我唯一的兒子。
    怕被人盯上，才一直不敢相認。
    我百般小心，卻還是被你屠了，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
    裴青衍聽完之後，嗤笑一聲：“哈哈哈……活該！
    你生下他，卻不教育他，就算我不殺他，總有一天他也會被屠，你注定無後！”
    武威天帝獰笑不已，變得更加瘋狂：“你等著……”
    又過了幾日，武威天帝擒著一道身影過來。
    “這便是你青衣十三樓的樓主飛星，我在考慮是直接殺了他好，還是先削成人棍？”
    裴青衍感覺自己已經被這股近乎瘋癲的怒火燒穿：“狗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此事和樓主沒有任何關係！”
    武威天帝獰笑一聲：“殺了你，太便宜了。不過你的提議倒是讓我多了個好主意。
    這是你禦獸九尾霜雀，這是養育你的青衣樓樓主。
    給你個機會，二選一，你選擇誰？”
    極致的二選一死亡命題，無論如何選擇，都會有遺憾。
    看著早已經陷入昏迷的飛星，九尾霜雀傳音至裴青衍：“如果無法選擇，那便放棄我。”
    裴青衍悲痛欲絕：“我怎麽可能放棄你！”
    “那便讓我單方麵毀約吧！”
    “不要，一定還有辦法的……”
    九尾霜雀隻是溫柔地看著裴青衍，隨後撕毀了他們之間的契約。
    契約本受天地見證，九尾霜雀單方麵毀約，自然受天地處罰，法則焚天炎從它的妖丹處開始燃燒，隨後擴散至全身。
    法則焚天炎蘊含著法則之力，別說還沒突破成帝的九尾霜雀，哪怕是天帝級的九尾霜雀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就這樣，它於裴青衍麵前，灰飛煙滅。
    那一刻的裴青衍，身如死灰，指尖在半空停成僵硬的弧度，想要抓住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
    武威天帝猙獰了起來：“嗬嗬，失去至親的滋味如何？
    裴青衍，我說過不會讓你輕易死亡，我要讓你嚐遍天下所有的心靈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