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夫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份電報，語氣激動地說道：“校長，金陵李雲霄急電！”
    “電報稱，李雲霄已將金陵城內收攏的十幾萬潰兵，初步整編為兩百個獨立營！”
    “並且，為解決指揮官匱乏的問題，李雲霄已從潰兵中火線提拔了兩百名尉級軍官，任命為各獨立營營長！”
    此言一出，整個作戰大廳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落針可聞。
    緊接著，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寂靜被驟然打破，嗡嗡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什麽？十幾萬潰兵整編成兩百個營了？”
    “還火線提拔了兩百個營長？”
    “這麽快？”
    “這……這怎麽可能？！”
    驚愕、懷疑、難以置信的情緒在每個人臉上交織。
    不少高級將領和高參，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剛才還在滔滔不絕、斷言無法整合潰兵的劉斐。
    那些目光中帶著幾分玩味，幾分審視，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劉斐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仿佛被人當眾扇了一記耳光。
    他猛地提高了聲音，幾乎是吼了出來：“胡鬧！簡直是胡鬧！”
    “火線提拔兩百個營長？還是從尉官裏提拔？”
    劉斐漲紅著臉，大聲反駁道：“連排級軍官和營團級軍官，無論是指揮能力、戰術素養，還是統籌全局的眼光，都有著天壤之別！”
    “讓一群連長、排長去當營長，指揮上千號人？這不是兒戲是什麽？！”
    “他們根本不具備相應的能力！”
    “如此草率行事，隻會讓部隊更加混亂，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不等劉斐說完，一直沉默的錢大鈞卻突然開口了。
    他看向劉斐，眉頭微皺，語氣帶著明顯的質疑：“敬農兄此言，恕我不敢苟同。”
    “難道所有的營長、團長，不是從排長、連長一步步提拔上來的嗎？”
    “難道他們一生下來，就天生會當營長、團長？”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李雲霄此舉，我看未必是胡鬧，或許正是破局的關鍵！”
    劉斐被錢大鈞這番話頂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反駁。
    是啊，誰不是從基層幹起的？
    難道真要墨守成規，眼睜睜看著十幾萬大軍成為一盤散沙嗎？
    與此同時。
    日軍華中方麵軍司令部內，一場緊急幕僚會議正在召集。
    空氣中彌漫著戰爭特有的肅殺與緊張。
    作戰室長桌兩側，將校們襟危坐，軍銜的星徽在燈光下閃爍。
    不久，方麵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在家仆的攙扶下，略顯病態卻目光銳利地步入會場。
    會議的核心議題直指膠著的金陵戰事。
    席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撤兵的選項被一致否決。
    “必須一鼓作氣，拿下金陵！”
    一位少壯派參謀首先打破沉寂，語氣堅決。
    附和之聲此起彼伏，繼續猛攻金陵成為所有與會者的共識。
    參謀長塚田攻中將站起身，指著地圖上的態勢分析道：“中國軍隊指揮係統尚未完全恢複，此乃天賜良機。”
    他強調必須抓住這個窗口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攻擊。
    “急攻，猛攻，不給敵人任何喘息之機。”
    這幾個字被確定為此次作戰的指導原則。
    鬆井石根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這一判斷。
    幕僚會議剛剛結束，氣氛尚未完全散去，更高級別的閣僚會議便緊接著召開。
    各師團長及主要支隊的指揮官們，已提前接到通知，此刻正齊聚一堂。
    他們身上的硝煙味似乎還未散盡，臉上刻滿了戰場的風霜。
    鬆井石根站在巨大的金陵地圖前，開門見山：“諸位，戰機稍縱即逝，金陵攻略刻不容緩。”
    他簡要傳達了幕僚會議確定的急攻原則，目光掃過每一位師團長。
    “對於此指導方針，諸君有無異議？”
    他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將領們齊聲應諾，表示堅決執行命令。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鬆井石根開始下達具體的作戰任務。
    “第6師團，主攻光華門！”
    “第9師團，負責雨花台及中華門方向！”
    “第16師團，目標紫金山及太平門！”
    “國崎支隊，沿長江南岸推進，攻擊挹江門！”
    每一道命令都清晰明確，直指金陵城的各個要害。
    鬆井石根加重語氣強調：“此次作戰，沒有主攻助攻之分，所有方向皆是主攻！”
    “我要求你們，動用一切力量，以最快速度突破防線，消滅當麵之敵，徹底占領金陵！”
    他的聲音在室內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心。
    “哈伊！”
    師團長們再次齊聲頓首，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領命而去。
    武漢大本營，氣氛同樣凝重。
    常校長拿著剛剛收到的戰報，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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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生，這個李雲霄，臨陣突擊提拔為營長不說，現在居然要指揮兩百多個營？”
    他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這…這能行嗎？”
    旁邊的軍令部次長劉斐推了推眼鏡，麵露不以為然。
    “校長，恕卑職直言，李雲霄此舉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看似整合了兵力，但這種臨時拚湊的指揮體係，根本無法做到令行禁止。”
    “一旦日軍主力發起猛攻，恐怕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白建生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總座，劉次長所慮不無道理。”
    “李雲霄這種扁平化的指揮方式，確實隻能實現最簡單的命令傳達和初級協同，缺乏足夠的戰術縱深和應變能力。”
    “不過。”
    他話鋒一轉，道：“金陵城垣堅厚，街巷縱橫複雜，若真能將戰鬥拖入巷戰，這種化整為零、各自為戰的打法，或許反而能限製日軍重火力的發揮，收到奇效。”
    正在此時，軍統局局長戴雨濃匆匆步入。
    “校長，健生兄，剛收到金陵急電。”
    他將一份電報遞上。
    “李雲霄已將金陵城防重新劃分為五個防區，分別任命了五個團副負責指揮，要求各部死守陣地，寸土不讓，與日寇逐屋巷戰，戰鬥到最後一人！”
    常校長接過電報，目光再次投向白建生。
    “健生，你看李雲霄這個安排，可行否？”
    白建生微微頷首。
    “校長，事已至此，這恐怕是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了。”
    “能否奏效，隻能看接下來的實戰檢驗了。”
    金陵，李雲霄的臨時指揮部內，煙霧繚繞。
    剛剛從各處陣地趕回的營長們，臉上帶著疲憊和血汙，擠滿了不大的房間。
    李雲霄站在一張簡易地圖前，神色肅然。
    “弟兄們，金陵保衛戰已經進入了最關鍵、也是最殘酷的階段。”
    “根據情報，小鬼子很快就會對金陵發起總攻，其攻勢之瘋狂，將遠超之前。”
    他環視眾人，語氣斬釘截鐵。
    “我已經命令各團副，對防區內的缺口、薄弱點進行緊急封堵加固。”
    “現在你們的任務，就是抓緊一切時間休息，養足精神！”
    “接下來的三五天，將是對我們最大的考驗。”旁邊的邱雨庵補充道，臉色凝重如水。
    短暫的部署結束後，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李雲霄和邱雨庵兩人。
    邱雨庵看著李雲霄，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團座，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趁著現在日軍幾路兵馬尚未完全合圍，士氣也因之前的受挫而有所低落，集中力量，從某個方向突圍出去？”
    李雲霄聞言，緩緩搖了搖頭。
    “丘參謀長，突圍？”
    他反問道，目光銳利地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城內無數無辜的麵孔。
    “我們若是突圍了，這滿城的幾十萬老百姓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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