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盡頭，是一條名為軍師巷的狹窄巷弄。
    巷口兩側的房屋早已殘破不堪，瓦礫遍地，斷壁殘垣間，卻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楊二牛趴在一處二樓的斷牆後，手裏緊握著一支老舊的漢陽造步槍，黝黑的臉上布滿了緊張的汗珠。
    他是這支埋伏部隊的連長，手下帶著兩個連的弟兄，已經在這裏潛伏了數個小時。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剩下士兵們壓抑的呼吸聲和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突然，楊二牛的瞳孔猛地一縮。
    巷口處，影影綽綽地出現了日軍的身影，像一群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逼近。
    他粗略數了數，大約有二百人左右，裝備精良隊形散漫，顯然對前方的危險一無所知。
    楊二牛側過頭，對身邊一個同樣緊張的年輕士兵低聲命令道：“二狗子，看到那個扛旗的鬼子沒有？”
    士兵用力點了點頭，將步槍架得更穩了些。
    “等會兒聽我槍響，先給老子把他撂倒！”楊二牛的聲音帶著一股狠勁。
    二狗子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再次點頭，瞄準鏡穩穩地套住了遠處那個耀武揚威的日軍旗手。
    楊二牛深吸一口氣，猛地舉起手中的步槍，朝著天空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劃破死寂！
    幾乎在同一時間，二狗子也開火了。
    “噗！”
    遠處，那名高舉著太陽旗的日軍旗手身體猛地一震，旗幟脫手，人像一截木樁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打！”楊二牛聲嘶力竭地吼道。
    一瞬間，軍師巷兩側的房屋和廢墟中，爆發出密集的槍聲！
    步槍、機槍、手榴彈…各種武器同時開火，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力網，狠狠地罩向了街道中央毫無防備的日軍。
    衝在前麵的十幾個日軍士兵，包括那些昂首闊步的補充兵，瞬間被打成了篩子，慘叫著倒在血泊中。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日軍隊伍頓時大亂。
    八田隆幸幾乎在第一聲槍響時就地臥倒，子彈擦著他的頭盔呼嘯而過，濺起一串火星。
    他迅速滾到一處牆角，抬起頭，驚駭地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屠殺。
    街道上，他的士兵們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成片倒下，哀嚎聲、槍炮聲、爆炸聲混雜在一起，宛如人間地獄。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北條次。
    那個新兵正抱著步槍蜷縮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臉色慘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茫然。
    “蠢貨！趴下！找掩護！”八田隆幸衝他怒吼道。
    他猛地撲過去，一把將北條次拽到自己身邊的牆角後。
    “不想死就跟著我！開槍！還擊！”八田隆幸一邊朝火力點方向胡亂射擊，一邊再次吼道。
    北條次被吼聲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抬起步槍，學著八田隆幸的樣子，朝著槍聲最密集的方向扣動扳機。
    “砰！砰！砰！”
    他也不知道自己打中了什麽，隻是機械地拉動槍栓，射擊，再拉動槍栓，再射擊。
    槍聲和硝煙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幾梭子子彈打出去後，北條次感覺身體不再那麽顫抖了，心中的恐懼也漸漸被一種莫名的興奮所取代。
    他的眼睛開始適應這混亂的戰場，目光鎖定了一個正從二樓窗戶探出身子射擊的中國士兵。
    他深吸一口氣，穩住槍身，瞄準，扣動扳機。
    “砰！”
    那個中國士兵的身體晃了一下，從窗口栽了下去。
    打中了！
    北條次的心髒猛地一跳，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
    那是獵殺的快感和自信。
    他再次拉動槍栓，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戰場，很快又發現了一個目標。
    “砰！”
    又一個中國士兵應聲倒地。
    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眼神也越來越冷酷。
    突然，他注意到大約兩百米外的一處廢墟頂上，一挺正在瘋狂掃射的重機槍。
    那是對日軍威脅最大的火力點。
    北條次沒有絲毫猶豫，迅速調整呼吸，將準星套在了那個機槍手的腦袋上。
    四周的槍聲仿佛都消失了，他的世界裏隻剩下目標和準星。
    “砰！”
    子彈精準地呼嘯而出。
    遠處的重機槍驟然啞火，那個機槍手的鋼盔高高飛起，身體軟軟地癱倒在機槍旁邊。
    一直關注著戰場的八田隆幸看到了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的北條次。
    這個剛才還嚇得發抖的新兵，竟然有如此精準的槍法？
    “小子…你……”
    八田隆幸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北條次轉過頭，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絲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報告中隊長閣下，我是帝國大學的學生，入伍前是學校射擊隊的王牌。”
    他平靜地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八田隆幸愣住了，隨即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好小子…幹得漂亮！等這場戰爭結束了，你還可以回你的大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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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條次沉默了一下，看著遠處彌漫的硝煙，低聲說道：“但願吧，中隊長閣下。”
    “他娘的！”
    楊二牛狠狠一拳砸在斷牆上，震落一片灰塵。
    重機槍啞火的瞬間，他就知道壞了。
    那鬼子槍法太準，隔著兩百多米，一槍就幹掉了他最好的機槍手。
    這挺馬克沁是連裏費了老鼻子勁才搞來的寶貝，現在成了啞巴，火力頓時弱了一大截。
    他有些後悔把機槍架在廢墟頂上，雖然視野開闊，但也成了最顯眼的目標。
    “二狗子！”
    楊二牛衝著旁邊一個抱著漢陽造的年輕士兵喊道。
    “到！”
    二狗子一個激靈，應聲道。
    “給老子把那個打冷槍的狗日的小鬼子找出來！”
    楊二牛咬著牙，眼睛死死盯著剛才子彈射來的方向。
    “就在那片瓦礫堆後麵，給老子盯緊了！”
    “是！”
    二狗子領命，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處掩體後，舉起步槍透過缺口仔細搜索著。
    沒過多久，又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這次是副射手剛想去扶正機槍，就被一槍撂倒，子彈打穿了他的脖子，血噴得到處都是。
    “連長！找到了！”
    二狗子猛地縮回頭，躲在一處屋簷下，聲音有些發顫：“在，在中華路右邊那個軍師巷口附近！牆角後麵！”
    “狗日的，還真讓他摸過來了！”
    楊二牛啐了一口唾沫，眼神變得狠厲起來。
    不能讓這個神槍手再囂張下去，不然弟兄們都得被他點名。
    “一班跟我來！”楊二牛當機立斷。
    “從旁邊的無名巷繞過去，抄他後路！”
    “是！”
    幾個老兵立刻應聲，檢查了一下武器彈藥。
    楊二牛帶著一班十來個弟兄，迅速從陣地背麵下樓，貓著腰鑽進了一條狹窄、堆滿垃圾的無名小巷。
    巷子裏彌漫著一股腐臭味，兩邊是殘破的民房牆壁。
    他們盡量放輕腳步，但皮靴踩在碎石和瓦礫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裏還是顯得格外清晰。
    越往前走，槍聲越近，甚至能隱約聽到鬼子說話的聲音。
    楊二牛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停下。
    他指了指旁邊一扇虛掩著的木門，對身後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使了個眼色。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閃身滾了進去。
    兩個老兵緊隨其後，端著槍，警惕地掃視著屋內。
    其餘的士兵則留在巷子裏，依托牆角和門洞隱蔽，隨時準備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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