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您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這人一直被燕王府通緝著！”
    “我把他人頭割下來帶回來也是因為藍九說，邊軍都是這習慣，我這馬上就要到邊疆了，提前適應適應！”
    等姚廣孝把這個錢三爺的前因後果和藍武說了一遍之後，藍武頓時無語。
    說實話他這次真不是有意在這位黑衣宰相麵前裝逼的。
    隻能說事情就是這麽湊巧。
    “其實也不是什麽湊巧！”
    “錢三兒這次就是衝你來的！”
    姚廣孝卻是搖了搖頭，繼續給藍武說起了如今北方的局勢：“涼國公可知如今蒙古三個部族的關係？”
    看藍武搖頭，姚廣孝不由繼續道：“韃靼、瓦剌和兀良哈三部中，兀良哈離我們最近，所以最近這些年也是我們的重點打擊對象。”
    “他們內部有韃靼、瓦剌不斷和他們爭奪草場，外部還有我們大明不斷壓製、驅趕他們遠離長城一線，這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兀良哈這一部變成了蒙古三部中最弱的一支。”
    “也是韃靼近些年一直想要吞並他們的原因。
    “而我們正是看到了這個結果，為了確保蒙古草原不被一個部落統一，一直處於如今這樣內耗的狀態，便一直在做兀良哈部的工作，想要讓他們內附過來，向陛下稱臣納貢。”
    “而相應的我們也會給予他們互市的機會，甚至幫助他們打壓韃靼、瓦剌兩部。”
    “這件事還在談判之中，而談判的關鍵點就在於展示實力。”
    “蒙古人是很實際的，他們信奉的一直都是強者為尊，若是如今鎮守北平的是魏國公，或者藍玉大將軍，恐怕這件事還要好談一些，但現在是燕王就有些不好說了。”
    “所以我們是需要一場勝利來彰顯大明的軍力沒有衰退，燕王也是有實力庇佑他們的。”
    藍武聞言不住的點頭，顯然姚廣孝的思路是很好的，也是正確的。
    “但這和錢三兒有什麽關係啊？”藍武滿臉疑惑的問道。
    姚廣孝聞言不由笑道：“涼國公是陛下親封的監軍，咱們要對韃靼動武，想要兀良哈稱臣納貢也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自然有人就想要把這件事攪和黃了。”
    “錢三兒原名那吉，之前就是兀良哈一部有名的勇士，後來因為我們對他們的打壓，他們正麵打不過我們，這人因為一些意外，就帶著十多個心腹入關和白蓮教攪和在了一起。”
    “他們得了白蓮教的資助，漸漸隊伍就到了三百多人，成了河北、河南一帶，極其臭名昭著的馬匪團夥，這幾年屠戮了不止一個村子，但因為有內應在保護他們，所以咱們一直沒有抓住他們。”
    “這次他們若是截殺了一個當朝國公，那涼國公覺得兀良哈還敢向咱們稱臣納貢嗎？”
    “而且當朝國公，在自己境內被一夥三百多人的流寇截殺，恐怕兀良哈部自己也會對我大明的軍力產生懷疑，從而影響到談判的。”
    藍武聞言不由就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蒙古人其實和前世的西方人有些像，適用的就是叢林法則，他們隻會向更強大的敵人低頭臣服，一旦你顯露出疲態，那麽他們立馬就會從溫順的狗，變成嗜血的狼。
    在原來的曆史上，兀良哈部在永樂朝時可是相當忠誠可靠的走狗，一副任憑差遣的模樣。
    但自從土木堡之變後，就開始遊離在大明和草原之間，降而複叛、叛而複降，來來回回幾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大明國力衰弱，而文臣當國對此卻又視而不見，實力已經不夠了。
    “不過，從陛下給我聖旨，到我出京北上，才過去了五六天時間，這些人是怎麽就如此精準的找到我位置，還提前弄出這一出來想要伏擊我的啊！”
    藍武對此很是費解道。
    “嗬嗬，涼國公，您出京公幹總是要簽發公文的吧？”
    “還有沿途官道上這麽多的驛站，消息怎麽可能不走漏呢？”
    姚廣孝說到這裏，臉上不由就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指著遠處的大地道：“你可要知道大明統治這一片大地才不過區區二十多年，之前的元朝可是統治了這裏一百年。”
    “而在元朝建立之前，這裏實際上就已經被遼、金、蒙古等異族先後統治了一百多年了。”
    “這裏的士紳群體中，遍布了各種內奸、細作，有很多人根本就不渴望成為大明的百姓，他們在心底裏可是還想要回到元朝統治時期的。”
    “畢竟那時候的他們被叫做漢人，而長江以南的那些人卻是被叫做南人，漢人在元朝是三等人，而南人是四等人。”
    “但現在大家卻是都變成了人……，這公平嗎？”
    藍武：“…………。”
    姚廣孝的這句話，讓藍武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宕機的感覺。
    可能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是真的理解不了，三等人、四等人這特麽的有什麽好爭的啊。
    不都是蒙古人的狗嗎？
    之前他聽老朱說南方的那些士紳們懷念元朝，如今聽姚廣孝說，北方的士紳更懷念元朝，合著大明就這麽不得士紳們的民心啊！
    “更何況，如今每四年一次的科舉，每一次江南都要占據七成的名額，剩下整個北方，連帶著川蜀、湖廣去分剩下那三成的名額，這公平嗎？”
    “你覺得北方的這些士紳們會接受這樣的局麵嗎？”
    藍武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這在他看來的確非常的不公平！
    而且經過姚廣孝這一分析，他也深刻的理解到，在大明之前，華夏南方和北方的隔閡到底有多深。
    而在大明洪武朝的這些士紳們又有多心向前朝。
    “老朱果然是不容易啊！”
    藍武在心裏默默感慨了一句。
    “涼國公，想要建立一個獨屬於我們漢人自己的強盛王朝，想要我們漢人重新恢複漢唐時的自信和從容，而不是以給異族人當狗為榮幸，我們現在做的可是還遠遠不夠，任重而道遠的啊！”
    姚廣孝最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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