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見過國公！”
    林晨很快就在侍衛的帶領下見到了藍武。
    或者說，林驚濤帶他來，本就是為了防備藍武問話的。
    畢竟林楚楚如今算是藍武的妾室，而林晨嚴格算起來的話就是他的小舅子。
    既然來湖廣了，藍武見一見這個小舅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林驚濤還是很會辦事的。
    “起來吧！”
    藍武笑眯眯的上前，親自把林晨扶了起來。
    相比起幾年前的稚嫩，如今的林晨顯然改變了不少，身上甚至隱隱有了一股彪悍之氣。
    恐怕回來湖廣這一年多，這小子沒少經曆戰事。
    “楚楚，出來吧！”
    藍武朝著屏風後麵喊了一聲。
    很快一身侍衛打扮的林楚楚就跑了出來。
    “小弟！”
    兩人相擁而泣。
    “爺爺他如何了？”
    林楚楚急切的問道。
    “時日恐怕無多了。”
    “我們找大夫給他看過，大夫說最多也就幾天時間了。”
    “是爺爺他……聽說你要回來，這才一直堅持到現在的，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
    聽到這話，林楚楚眼淚頓時又吧唧吧唧的往下掉了下來。
    “老張現在在哪？”
    旁邊藍武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就在衛所駐地！”
    “距離這裏不算遠，也就三十多裏。”
    林晨趕忙道。
    “那事不遲疑，咱們現在就過去一趟吧！”
    藍武立馬開口。
    他同樣是想要在張定邊去世之前，再見這老頭一麵的。
    看林楚楚姐弟倆忙不迭代的一起點頭，藍武立馬叫來了藍九，讓他負責和林驚濤進行交接，他則是帶了十多個護衛，還有林楚楚、林晨兩人，快馬向著昌寧衛駐地趕了過去。
    大明的衛所駐地其實就是軍鎮，而且這樣的軍鎮和普通的鎮子也沒什麽兩樣，唯一的區別或許就是衛所駐地住的都是軍戶，不用服地方上征派的徭役，隻需要服兵役就可以了。
    而且這些軍鎮是受衛所，以及衛所更上麵的五軍都督府管轄的，文官無權插手軍鎮之中的事務。
    當然這種管轄權隻持續到正統初年。
    當朝廷中央的權利被三楊把持之後，五軍都督府對地方衛所的掌控就開始全麵衰弱了。
    不但軍屯糧食倉儲被文官接管，就連衛所軍鎮的兵役考核也被兵部徹底把控。
    這是大明軍製敗壞的開始。
    也是大明軍戶從人人羨慕的群體，逐漸淪落為臭軍漢的起始。
    當然現在軍戶依然還是非常風光，生活非常優渥的，就比如這個昌寧衛的駐地，藍武跟著林晨進入其中，立馬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生機勃勃。
    此刻正是傍晚時分，各家各戶幾乎都是炊煙嫋嫋。
    而在衛所中間的空地上，一大群半大孩童正在嘻嘻打鬧，你追我趕。
    這表明這裏的人至少衣食無憂。
    當藍武等人進入衛所駐地之後，立馬便有狗叫聲傳來，鎮子口一個老頭朝著這邊張望了一眼，發現帶頭的是林晨之後，很快便又把頭縮了回去。
    林晨也沒心思和四周的鄉親打招呼，一路疾馳，很快就在一個大院之前停下了腳步。
    “爺爺就在裏麵！”
    他回過頭看向藍武和林楚楚道。
    當藍武再次見到張定邊的時候，幾乎沒認出來。
    幾年前那個雄壯、高大的男人如今已經變的極其幹瘦，他就躺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下的搖椅上。
    椅子吱扭吱扭的搖晃著，連帶著他整個人都跟著有些飄忽起來，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一般。
    “爺爺！”
    看到張定邊這個樣子，林楚楚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撲到他的身邊，哭成了淚人。
    “回來了好，回來了就好啊！”
    張定邊摸了摸林楚楚的腦袋，臉上滿滿的都是慈愛。
    “莫要難過。”
    “如今那些曾經被爺爺帶進雲夢澤的老兄弟們都算是有了好歸宿，爺爺已經沒什麽遺憾了。”
    “活到這個歲數，即便是死了，也是喜喪了。”
    “可是我舍不得爺爺！”
    林楚楚仰起頭哽咽著道。
    “你聽……！”
    張定邊示意林楚楚穩定住情緒。
    等四周安靜下來，頓時就聽到牆外另外一邊，正有一聲聲稚嫩的孩童讀書的聲音隱隱傳來。
    “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
    這是千字文，是老朱推廣的給兒童啟蒙的教材之一。
    “楚楚，你知道小時候爺爺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
    “就是進入這樣的學堂，去像他們一樣背誦千字文……。”
    “可惜啊！”
    “那時候兵荒馬亂，元兵視我們如兩腳羊，爺爺即便是想習文也做不到，隻能學武，以保家鄉。”
    “後來爺爺起兵反元，就是為了能給後輩們建立一個這樣的太平世道。”
    “如今爺爺臨死前能看到這樣的世道來臨，看到當年跟著我的老兄弟們都能安居樂業，聽著孩子們安靜的讀書習文，這還有什麽遺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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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是不是？”
    看著爺孫倆在說話，藍武想了想，最終悄然退了出來，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而在藍武身後，林晨很快也跟著藍武一起出來了。
    “國公，多謝您讓我姐回來見爺爺最後一麵。”
    他恭敬的朝著藍武抱拳道。
    “都是應該的的！”
    藍武擺了擺手，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好謝的。
    “看你身上多了一股彪悍之氣，回來之後殺過人了？”
    藍武問道。
    “是！”
    “末將回來後，都指揮使大人很器重我，經常帶著我參加湖廣境內剿匪的小規模戰事。”
    “末將從指揮使大人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
    林晨很是恭敬道。
    藍武聞言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這定然是林驚濤看在他的麵子上有意去做的。
    他想了想，不由道：“有沒有考慮過調去京城？”
    “京營？”
    林晨聞言愣了一下。
    “你若是想要在武勳這條路上走的更遠，京營便是最好的選擇，未來二十年，大明戰事定然是不會少的，而京營便是對外征戰的主力。”
    “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在京營給你謀一個千戶的職位，讓你平調過去，不過你也要想清楚，去了京營想要往上走，便要看真本事。”
    “而且上戰場，終究會有危險。”
    “那裏肯定是沒有你在湖廣這邊安逸的……。”
    藍武給林晨把這裏麵的利益得失說清楚了，卻也沒有強求，到底是去是留全看他自己的選擇。
    而且這件事藍武也不急著讓他做決定，隻要這次貴州事情結束之前，他能給自己一個答複就可以了。
    也就在兩人說話的檔口，院子裏的林楚楚紅著眼睛出來了。
    “夫君，我爺爺想要和你說兩句！”
    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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