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走後，朱棣躺在臥榻上思索起來。
    用了陳羽掌櫃的辦法之後，下西洋的事情終於可以進行了。
    第一次當然奔著宣揚國威去。
    朱棣已經做好了第一次下西洋，賺不到多少錢的準備。
    要是以往，朱棣還會成天擔心下西洋賠錢。
    畢竟朝中的那些文官，總是一個勁的上書讓他考慮國力，這做不得，那做不得。
    這下倒好，錢不從國庫裏拿，而是直接走‘永樂公司’的賬。
    哪怕下西洋賠了，也沒有人能挑出錯來。
    而且，朱棣也為下西洋做了兩手準備。
    老二，應該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不要看他這個皇帝在朝中很強勢，很風光。
    可想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導致國庫比洪武時期，還要窮上不少。
    自己這個皇帝，也是整天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皇家開支本來就大，宮女、太監、後宮，哪裏都是要花錢的主。
    但這些錢都是通過戶部從國庫支出。
    也就是夏原吉管理。
    那老小子在管國庫方麵，能力不錯。
    卻著實摳了些。
    一向秉持著能省則省的原則。
    可自己這個皇帝，哪怕過得苦，也不能讓夏原吉多撥款一些。
    畢竟像編纂永樂大典，征漠北，修運河等，都是他主動提出。
    這個時候在要讓國庫撥款，用於自己，必將被大明史官留下一筆。
    那可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史官的筆，對於朱棣來說，可不比刀劍弱。
    但可是‘永樂公司’的創建，倒是讓朱棣意識到了一點。
    下西洋可以從‘永樂公司’裏麵拿錢，那以後皇家的開支，是不是也可以從裏麵拿錢？！
    “哎，下次去陳羽小酒館問問，這方麵該怎麽操作好，要是他給不出一個令朕滿意的回答，那麽帶這小子去教坊司的事情，免談。”
    思索之間，朱棣中午在陳羽那裏喝的酒，後勁上來了。
    迷迷糊糊睡著了。
    恍惚之中，朱棣隻覺眼前光影驟變。
    刹那間，靖難之役攻打南京城的那一場戰役，仿佛再次身臨其境般的降臨。
    金戈交鳴之聲，震耳欲聾。
    燕軍的旗幟如赤色狂潮，洶湧撲入南京城門。
    朱棣縱馬揚鞭，身先士卒，盔纓在風中烈烈作響，戰袍裹挾著鮮血。
    他一路疾馳，徑直奔皇宮而去。
    滿心隻有一個執念：
    尋到大侄子！
    衝入皇宮，火光衝天，黑煙滾滾。
    焦臭氣味與血腥氣息相互交織，嗆得人幾欲窒息。
    腳下橫七豎八盡是屍體，就是不見朱允炆的。
    朱棣心急如焚，率著親衛瘋狂搜尋，高呼著：
    “大侄子，你四叔來看你了！”
    驀地，眼前場景陡然一轉。
    朱棣仿若被一股莫名之力拉扯，踉蹌著推開一扇朱漆剝落的殿門。
    舉目望去，大殿之上。
    藍玉身披重甲，目光如隼；徐達身姿挺拔，不怒自威；湯和麵色沉穩，透著老將的幹練，還有許多洪武舊臣林立。
    朱棣懵逼了，都活了？！
    可下一刻，朱棣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看到了禦座之上，朱元璋、朱標與朱允炆祖孫三代並立。
    朱允炆正躬身，向著朱元璋訴說著什麽。
    朱棣看著朱允炆時不時的邊說邊看向他，就猜到建文這個小王八蛋在打小報告！
    朱棣想要告訴朱元璋，建文對他們這些叔叔的惡性。
    卻無法張口。
    朱棣快要急死了！
    朱元璋仿若感知到異樣，猛然轉頭，目光冰冷，瞬間鎖住朱棣。
    未及朱棣反應，朱元璋已緩緩提刀，一步步走下禦階。
    朱棣低下頭不敢看朱元璋，聽著聲音越來越近，他頓覺渾身血液凝固，急忙抬起頭來道：
    “爹，饒了我！”
    可朱元璋動作不見絲毫停頓，手中刀高高揚起，兜頭劈落。
    “啊！”
    千鈞一發之際，朱棣猛地瞪大雙眼，從夢中抽身驚醒。
    一直守在門外的紀綱聽著裏麵的動靜，急忙問道：
    “陛下，有何吩咐？”
    朱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接連做了幾組深呼吸，這才讓情緒平靜了下來。
    “備馬，朕要去雞鳴寺！”
    帝王無情，聽起來霸氣，但事實卻並不是如此。
    朱棣從小崇拜他的父親朱元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
    朱元璋死前千叮嚀萬囑咐，後世兒孫萬不可自相殘殺。
    一眾皇子皇孫全都答應了！
    可到了最後 朱棣食言了。
    就像陳羽說的那樣，他是有苦衷的。
    如果不反抗，那麽死的就會是他朱棣！
    哪怕朱他成功奉天靖難，身份已經是永樂帝。
    在夢中，依舊生不起反抗朱元璋的心思！
    夢由心生。
    朱棣骨子裏敬重朱元璋，這才會導致他被夢魘所困。
    可如今朱棣自認，不應該存在夢魘才對。
    老和尚曾說過，如果自己在治國上做出一些功績，那麽以後要是下去了，朱元璋也不會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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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所有事情步入正軌，當初策劃了玄武門的唐太宗李世民，可是連殺了他爹兩個兒子，事後打造出萬國來朝的大唐，李淵也認可了李世民的功績，父子關係得到緩和。
    這也是朱棣這樣執著於下西洋其中的一個原因，宣揚大明國威，打造出一個萬國來朝的大明。
    但是朱棣現在的野心更大，那就是打造一個“日不落”大明，給朱元璋看看，你的兒子比李淵的兒子，更厲害！
    可下西洋錢到位之後，出航之事也就在近期。
    為什麽還會做那個夢？
    朱棣搖了搖頭，算了，問問老和尚這是怎麽回事吧。
    …………
    雞鳴寺。
    朱棣遠遠就看見寺中有不少善男信女，正在焚香祈福。
    每次來到這裏，總能使朱棣的心靜下來。
    在一個小沙彌的帶領下，朱棣進入湖中亭。
    隻見姚廣孝已經坐在那裏，麵前擺著一盤棋。
    朱棣也不客氣，撩起衣衫，坐在了棋盤前的凳子上。
    姚廣孝淡淡的說道：
    “陛下心神不寧，老衲特意擺出一盤棋，可幫助陛下靜心。”
    朱棣搖了搖頭，道：
    “這一次朕過來不想下棋。”
    姚廣孝聽著朱棣帶著質問的語氣，心中一愣。
    隻聽朱棣說道：
    “大師，你不是說朕隻要做好皇帝該做的事情，就不會做噩夢了嗎？”
    姚廣孝雅然一笑。
    這是又夢到了奉天靖難與朱元璋！
    姚廣孝自然知道這是朱棣的心魔。
    前兩年，永樂帝可是被這件事情折磨的不輕。
    姚廣孝好奇起來，按道理來說，當工作上的事情得到滿足之後，確實可起到暫忘心魔。
    為何到了永樂帝這裏行不通？
    姚廣孝不僅是一個謀士，同時也是一個僧人。
    對那些有心魔的施主，他都是這樣勸告。
    效果都不錯。
    不對！
    姚廣孝發現了問題的盲點。
    事情都解決了？
    什麽事情解決了！
    朱棣最近也沒跟自己商量什麽啊？
    姚廣孝問道：“陛下，容老衲放肆一問，解決什麽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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