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池震這時候已經沒有去看她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到來的黃瑞，他會有什麽反應，孟靜文又會有什麽反應，孟靜文出現這裏不僅僅是想殺殷菲菲，更是在等黃瑞，黃瑞在明白暗示後消失了幾天，這幾天力足夠他查了，黃瑞查到的不會比池震知道的少。
    沈清媛手上拿到的那些短信能夠佐證有人在瘋狂搜集與池雯相似樣貌的女孩，還有那個同名的女孩，這背後的人對池雯的執念不比黃瑞的淺，有一瞬間，池震甚至懷疑黃瑞就是那個人，可是沒有證據，黃瑞也沒有能力，而且黃瑞之前是真的不知道有孟靜文的存在。
    “如果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黃瑞會殺了他父親的。”
    殷世覺好像能聽到池震心裏的話接了這一句，他順著池震的視線看過去後，凝視著從車上走下來的黃瑞，黃瑞現在已經知道了眼前的女孩是什麽樣的存在，沒有驚訝還向他走了過去。
    殷世覺冷笑一聲，“當初沒有做的事情，現在有理由有機會為什麽不做呢。”
    這話跟池震猜測黃家三兄弟合作做掉黃啟允差不多的意思了，黃瑞之前是中立，現在應該完全傾斜到黃振那一邊了，池震有些擔心黃啟允的生命安全了，雖然他痛恨黃啟允，但是黃啟允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個人，讓他就這樣死去是便宜他了。
    這時池震才想起來，他把手機靜音了，談重要的事時，這是他的習慣。
    麵前的情況太刺激了，他也不想分開眼睛和思緒去管別的事情。
    黃瑞和孟靜文交談了兩句，然後黃瑞指了指這邊，意思應該是進來坐下聊聊，孟靜文點頭了，池震看到了，殷家三兄妹也看到了，反應最激烈的仍舊是殷菲菲，她看到孟靜文和黃瑞走過來的時候激動地抓住池震的手，聲音顫抖得已經變了個樣，“不...她不能進來，別讓他們進來...他們不能進來...”
    池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黃瑞進來看見了那個服務生，無論孟靜文說什麽，黃瑞都會開始懷疑殷菲菲，甚至厭惡，所以殷菲菲才會說這句話，但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池震理智且不留情麵地說：“已經太晚了。”
    殷菲菲緊攥著他的手不放，急忙丟出了一句話，“那個女孩，死在醫院行政樓的那個女孩，我查到她是怎麽死的，我有證據。”
    池震一個激靈，那個和池雯同名的女孩，她幾乎身首分離，現在還躺在樺城刑偵局解剖室的冰櫃裏，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凶手，連嫌疑人都很難確定。
    殷菲菲又急著接了一句，“還有蘭雅音樂學院的那個女生。”
    池震想起了那四個學生誠懇請求的眼神，從蘭雅音樂學院出來後把傅文樺的事情發給了陸離，陸離去分局看了後無奈地說：“老石對比了傷口和現場情況，沒有證據證明這兩個案子是同一個凶手犯下的。”
    最後沒能轉到刑偵局這邊，池震隻能跟傅文樺的男朋友方圓實話實說，跟沈寧那邊打了個招呼，拜托他多看看這個案子。
    池震再轉頭看向一步步接近的黃瑞和孟靜文，一秒鍾之間頭腦風暴了很多，“讓你的兩兄弟馬上走。”殷菲菲馬上指著後廚讓殷世覺和殷世韓離開，兩兄弟很配合，趁著外麵人看不到的時候拐進咖啡廳的操作間溜進後廚，當咖啡廳的玻璃門被推開，響起全世界統一模板的歡迎光臨，池震果斷伸手打翻殷菲菲麵前的咖啡，毀了她的一條高檔連衣裙。
    殷菲菲立刻站起身來，抽了好幾張紙巾擦拭，“哎呀！！”
    順利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給吸引到了他們這邊，池震自導自演地說：“殷大律師，也不用這麽激動吧，我也沒說是你啊。”
    殷菲菲擦拭的動作一僵，池震打算黑吃黑？
    池震叫來服務員收拾桌麵，還是那個神似池雯的服務員，殷菲菲的動作徹底停住了，黃瑞聽到池震的聲音往這邊一看，殷菲菲也在，現場情況還挺不愉快的，快步往這邊走，怎麽說殷菲菲也是自己正式訂了婚的未婚妻，看到她的大腿部分裙子濕了一片，緊張地問：“菲菲，怎麽了？”
    殷菲菲勉強笑了一下，“沒什麽，我不小心。”
    黃瑞看向池震，用眼神詢問他，池震聳聳肩說：“我問了她一點舊事，殷大律師就有些激動...”
    話點到為止，黃瑞再看向殷菲菲，殷菲菲抿緊嘴沒說話，黃瑞也沒法發作，而就在這一段時間裏，黃瑞在想池震和殷菲菲為什麽會在這裏見麵，孟靜文在想他們兩個在搞什麽鬼，兩個人的視線全在池震和殷菲菲身上，根本注意不到服務員已經收拾完離開了，更沒注意到這個服務員神似池雯的側臉，她就在黃瑞和孟靜文的眼皮下走了一圈。
    燈下黑。
    池震看向緩緩走來的孟靜文，兩個人眼神一碰，孟靜文剛才的柔和消失的無影無蹤，池震首先發難，冷著臉問：“這位是？”
    殷菲菲隻看了她一眼就撇開了，臉色難看，眼神有恨意有心虛，但是恐懼多一些，餘光看到孟靜文往這邊走後，害怕地抓緊黃瑞的胳膊，躲到他後麵，池震心裏覺得奇怪，殷菲菲為什麽會這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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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找來神似池雯的女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麽會害怕...池震恍然大悟，她怕的不是池雯的臉，而是孟靜文這個人，這對池震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信息。
    黃瑞聽池震這一問，心裏有點心虛，也沒敢往後看，直到孟靜文走到黃瑞旁邊，池震眼神微動，恍惚間像是看到了當年當初，站位，麵容都一模一樣，但是眼神和聲音已經完全不同了。
    一方之地站著的這四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誰都知道各自之間認不認識，打的什麽主意，每個人視線都在周圍人身上打轉，各有各的城府，各有各的貓膩，孟靜文最先說話，“打擾兩位用餐了。”
    池震說：“你來幹嘛？”說完他還故意瞧了一眼殷菲菲，以此暗示黃瑞，黃瑞當然注意到池震的暗示，孟靜文更是清楚，她無法掩飾地怒瞪著池震，而池震一點也不慌，還讓黃瑞和殷菲菲兩個挨著坐下，意思很明顯要排除孟靜文在外，事實上黃瑞、殷菲菲、池震打個幾彎都算是親朋好友，而孟靜文確實是個外人，池震成功的讓孟靜文感受到了。
    他們三個人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心裏複雜又辛酸，物是人非，黃瑞和池震無比清醒地認知到池雯已經走了十多年了，她再相像，也不可能是池雯。
    隻有黃瑞招呼孟靜文過來坐，殷菲菲的那邊就有三個位置，剛好新歡“舊愛”一左一右，黃瑞頓時手足無措，擠到池震旁邊坐著，池震衝他笑道：“你也不怕她們打起來？”
    黃瑞尷尬地說：“別胡說！”
    池震本想來問殷菲菲案子的，但是孟靜文和黃瑞這時候出現了，他不好直接問出口，池震也不敢確認黃瑞知道了多少，怕打草驚蛇，起身打算走了，“你們自家的事情自家解決，我先走了。”
    沒想到殷菲菲和黃瑞同時拽住了他，池震走不掉，幾個人僵持了一會最後變成了黃瑞、池震、殷菲菲三個人坐在一邊，孟靜文一個人坐在對麵，誰都不想先開口，都在揣摩對方的心思和表情。
    池震無奈歎了口氣，隻能他先開口了，“你怎麽來了？”
    問的是黃瑞，孟靜文出現在這是他預料之中，孟靜文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被池震猜透了，但是她臉上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安安靜靜地坐著喝水，那乖巧的模樣看得殷菲菲十分厭惡。
    黃瑞咳了一聲似乎有所顧忌，“我在附近辦事。”
    池震說：“是知道我跟殷大律師見麵了才過來的吧，怕我欺負她？”
    黃瑞急忙解釋說：“不是的，我真的在這附近辦事。...見一個人。”
    殷菲菲突然直起身子，似乎知道了什麽，偷偷瞥了幾眼黃瑞，但黃瑞顧著和池震說話沒看到殷菲菲的異樣，但是孟靜文看到了。
    池震對黃瑞實話實說道：“前段時間市區醫院的行政大樓出了件命案，我和殷大律師是目擊者，我來是問一些事情的。”
    殷菲菲皺著眉頭說：“當時目擊者隻有我們兩個，私下見麵很容易被警方認為是串通口供，你也是律師，不會不懂這一點吧？”
    池震無所謂地笑笑，“懂，但是我更懂律師一定要比警察先掌握一些東西才有主動權，殷大律師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吧？”
    剛才還幫她現在又開始擠兌她了，殷菲菲怒氣上頭剛要回罵，腦子突然清醒了，那個女孩的名字！黃瑞在這，孟靜文也在這，不能說，殷菲菲明白了池震的話裏有話，深呼吸了一口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麽。”
    一直無言盯著他們三個人的孟靜文這時候突然動了，她伸手到自己的包裏拿手機而已就讓對麵的三個人緊張不已，孟靜文接了電話兩秒鍾後看向池震，把手機打開了免提，遞到池震麵前。
    電話那頭傳來孫晴的聲音，“你動了池震？”
    背景音有細碎的雜音，池震不急著搭話，其他人也不敢輕易說話，孫晴沒聽到回話，又說了一句，“不要打草驚蛇。”
    這句話中夾著的話裏隱約聽見家屬兩個字，池震立即出聲反問：“你在醫院？陸離呢？”
    孫晴語氣冷下許多，“在我旁邊。”
    池震說：“行，你開個免提。”
    兩秒後，陸離有些急躁的喊了他一聲，池震隻能短短回了兩句話，“我這沒事，但是中午不能陪你吃飯了。”
    陸離也短短回了一句，“嗯。”
    池震這邊剛掛上電話，那邊的殷菲菲跟黃瑞說話後突然起身離開了，眼圈還紅紅的，黃瑞起身追了兩步又停下了，池震走過去說：“怎麽不追了？”
    黃瑞搖搖頭說：“以後再說吧。”
    再回頭看到孟靜文那張臉，黃瑞的眼神變得難以捉摸，池震在一旁看得心驚，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想坐下時，黃瑞卻攔住了他，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池震，你去忙別的事情吧。”
    池震突然覺得尷尬，但是黃瑞堅定的眼神又讓他無法拒絕，也好，正好可以去找殷菲菲問清楚，黃瑞在孟靜文這倒是安全的，池震警告地看了孟靜文一眼，孟靜文歪著腦袋看他微微挑眉，似乎在反問他，我會傷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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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出咖啡廳就收到殷菲菲的短信，街口右轉400米。
    池震照著短信的指示轉了過去，殷菲菲的車停在那裏，她搖下車窗衝池震抬抬下巴，池震左右看了看快步鑽上車，車門還沒關好，殷菲菲就發動車子一溜煙飛馳而去，這速度，池震非常相信她很害怕孟靜文了。
    池震忍不住問：“你們三個人這麽怕她一個弱女子幹嘛？照你小弟的脾氣，不會輕易饒過她吧，兩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女子嚇得逃跑了也是驚到我了，一般這種情況隻能用心虛來說明。”
    殷菲菲不自然地動了動肩膀，眼珠子轉了飛快，池震看到她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也在顫抖，池震心裏突然出現一個恐怖的猜想，這個猜想順著喉嚨就問出口了，這是池震有史以來最輕描淡寫的詢問。
    “你是不是看見了？”
    “嚓！！”
    高檔汽車的緊急刹車技能非常好，沒讓車內裏的人受到多少顛簸，所幸兩個人都係好了安全帶沒撞上前車窗，殷菲菲滿頭冷汗，大喘著氣，她抱著方向盤把臉埋在雙肩裏，全身都在發抖，她一直都不敢看池震，等她平靜一些抬起頭的時候，池震用肯定的語氣說：“你看見了...你們都看見了...你們看見我姐是怎麽死的，誰殺她，你們全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殷菲菲持續聳動的雙肩，嘶啞顫抖的聲音逐漸大聲，池震從中聽到了一些笑聲，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十多秒後，她抬起頭後果然是在笑，她抬起上半身呼出一口氣後，優雅、冷靜地抹去眼淚，扒拉下車頂擋板劃開補妝鏡，左右看自己臉上的妝麵，有沒有花妝,手上去抓自己的包翻找化妝品。
    池震看著她這些動作，不想揭穿她強裝鎮定自若，明明一隻口紅都哆哆嗦嗦地抓不穩了，他心裏克製不住的期待和激動，他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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