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到淩晨三點才有轉小的趨勢，陸離急著要知道周州的屍體內有沒有藏著東西，從回來之後就靠在解剖室外的椅子上等著，這時候都已經小睡一會了，醒了後透過解剖室的玻璃往裏看，老石和他助手還在嘩啦來嘩啦去的，陸離去洗了把臉喝了口水清醒了一些進了解剖室。
    老石抬眼道：“我還以為你睡覺去了？幾個小時後不是有記者會？”
    “...”陸離熟門熟路地去工作台拿了口罩和手套，“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提醒我，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記者會嗎？”
    老石悶笑了一會，“大家都下注了，賭記者會能不能開成，我本來不想的，但這兄弟送來的時候忍不住跟了。”他助手的眼珠子也心虛地咕嚕咕嚕轉著。
    陸離白了他們兩一眼，“找到了嗎？”
    老石活動低頭許久的脖子，“找到了一張存儲卡，他吞下肚子了，胃酸和食物殘渣把存儲卡都包裹住了，拿去分離了，物證科那邊都還在等著測試存儲卡還能不能用呢。”
    陸離氣道：“不早說。”
    老石頭都沒抬，“那細致的活不是一時半會搞得定的，估計你開完記者會都還沒搞定。”跟陸離說話的時候老石手上的活都沒停，“陸離，這卡是他自己吞下去的，卡把他的食道劃出血了。”
    陸離的第二種猜測是對的。
    往前推算，龔覽跟周州認識，兩個人交情匪淺，龔覽有可能把這個至關重要的存儲卡的位置告訴了周州，周州在龔覽發生車禍後去取回卡，然後被滅口了。
    老石接著說：“沒有掙紮和跟人搏鬥的傷痕，跟池靜靜一樣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刀割喉，流血致死，卡卻是被割喉之前生生吞下的。”
    陸離看著周州冷青的臉，眼底裏都是對這個人的憐憫和悲哀，“他不是沒有防備，是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周州和林飛揚是因為黃啟允為代表的項目回了樺城，他們兩個是合夥人是親戚，而周州來龔覽家裏去拿存儲卡這麽重要的東西不會沒告訴林飛揚，因為這個項目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個，他們兩個看上去都不是不謹慎的人，一個為了隱藏一個為了揭穿，周州已經死了，那麽林飛揚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所有人都在找他，可是到現在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果說警方還在找尋黃啟允身後的勢力，那麽周州他們已經是在對抗那些人了，飛蛾撲火，死而無憾。
    淩晨四點多，陸離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那麵小黑板許久後，所有的部署都在腦中過了幾遍，如今唯有等待，等待天空那一縷金色的晨光破開黑暗，隻要有撕開的一點跡象，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冉冉升起的朝陽。
    陸離靠在沙發上打起盹來，昏昏欲睡的時候發覺有人輕手輕腳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全身細胞頓時進入警戒狀態，當那人直直衝著自己過來，陸離微微睜開眼睛，碰巧那人也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似的，陸離以閃電般的速度擒住那人伸過來的手，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陸離反扣手掌在自己背上摁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謀殺親夫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離趕緊鬆了手勁有些無奈，“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來人就是偷偷從森國溜回來的池震，他本是早早的睡了的，卻在睡下不久被旱天雷驚醒，其實隻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是他做了個噩夢，可他不記得是什麽噩夢了，被旱天雷驚醒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睡衣都濕了，他等不了天亮，拿了自己的東西沒有告訴任何人深夜打車趕到了機場，一個小時後他從森國起飛，四點鍾的時候到的樺城，他回到局裏的時候碰上結束所有工作要回家休息的老石，知道了周州死在龔覽家裏的事情，問起陸離，老石也不敢確定，隻讓池震上來找找看。
    池震在辦公室外麵就看到了沙發上翻身的人影，覺得陸離是在補覺就輕手輕腳地進來沒想到被陸離給反擊了。
    “我睡不慣別人家的床，一直在做噩夢。”
    這個借口敢不敢再扯一點，陸離緊皺眉頭一臉不相信，辦公室內昏暗，陸離站著那，額前的碎發無規則地散落，有些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半隻眼睛，冷漠的眼神加上冷漠的麵容，仿佛下一秒就要弄死他正在看著的人，就像是個從地獄出來的煞星，池震心虛了隻一秒，腆著臉把人拽過來，“我現在身上都還出冷汗呢，不信你摸摸。”一點也不害臊地拽著陸離的手從自己領口往裏伸，陸離確實摸到池震身上的溫度有些低，領口也是濕濕的，陸離還是有些不相信，去摸他的後腦勺，脖子那處的頭發內也是濕濕的。
    陸離沒有再嘲諷他，從桌麵抽了張紙巾揉搓他後腦勺的力度溫柔了很多，“自己跑回來沒跟誰說？”
    池震說：“我給梁捷華發了信息，我安全回到你身邊了，反正他們明天會過來。”
    一說到這個陸離氣不打一處來，一點也不禮貌地把池震從沙發上趕下去，“我要睡一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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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震興致勃勃地抱著人不放躺倒在單人沙發上，“一起一起，趕緊睡，你隻能睡兩個多小時就得起來了，我來定鬧鍾。”
    陸離不想浪費休息時間更不想浪費暖和的肉墊，他們兩人都不需要說一句話隻需要幾個動作就能讓對方的身體變得合適自己的懷抱，熟悉的呼吸聲圍繞著自己，兩個人同時打了個哈欠，陸離在陷入沉睡時記起來件事，“一諾在媽那裏乖嗎？”
    池震半夢半醒地回答：“...很乖...”
    “那就好。”
    樺城刑偵局隻有重大刑事案件被多位社會居民看到並且被新聞媒體傳播時才會在刑偵局開新聞記者發布會，就算是從張局十年前接手刑偵局後，樺城也隻在被董令其掌握後因為張局楚刀出事後鄭重地穿著警服召開過一次，平時發生了案子隻是簡單在案發現場或者刑偵局門口簡單解釋，今天陸離將召開第二次。
    陸離的副局長警服還是幾個月前領的，今天也是第二次穿，今天穿著卻覺得衣服寬鬆了些，他挺起胸膛整理衣服警帽看了鏡中還是略顯憔悴的臉，在心裏再過了一遍記者會的前言，很順暢，五分鍾後，陸離出現在刑偵局一樓的會客廳門口在記者們的簇擁下走上了講台。
    九點整，樺城刑偵局記者會準時開始。
    “各位記者，各位警員，早上好，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到樺城刑偵局，我叫陸離，陸地的陸，離別的離，幾個月前任職樺城刑偵局副局長，在場的都是熟人，場麵話我就不多說了，最近樺城發生了許多駭人聽聞的事情，引起了市民的恐慌，保護樺城是我們的職責，但是我們沒有做到這一點反而越來越糟，為此我們刑偵局全體深感抱歉。”
    陸離站起身來向正對著自己的鏡頭深深一鞠躬，在場的警員隨之鞠躬，整個會客廳裏快門聲震耳欲聾，閃光燈的亮光比太陽還要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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