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從今天起，你就是皇後，是六宮的主人。”
    魯元公主端詳著女兒換上新裝的模樣，耐心教導。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舅舅！”
    小小的張嫣臉上滿是委屈和害怕。
    “胡說八道！”
    魯元公主對著周圍的侍女怒道，敢在嫣兒身邊亂嚼舌根，這些人簡直放肆！
    “嫣兒，皇後娘娘的鳳冠，多少人想戴還戴不上呢。”
    魯元公主怒其不爭，原本眼中對張嫣的慈愛統統被野心替代。
    一夕之間，慈愛的母親瞬間變了模樣，張嫣的世界被魯元公主這麽一瞪，瞬間出現可怕的裂縫。
    所有人都變了。
    張嫣不明白。
    看著仿佛變了一個人的母親，張嫣的眼眶蓄滿了淚水，一顆接一顆的滾落，打濕了她身上華麗的衣裳。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瑟縮著像個木偶，任由魯元公主將一頂小小的鳳冠戴在她的頭上。
    鳳冠雖小，卻仿佛有千斤重，她不敢違逆母親。
    “好了，嫣兒，哭什麽，你忘了舅舅對你有多好了嗎？不要害怕。”
    魯元公主摸了摸張嫣可愛的小臉蛋。
    隨後抬手，撫摸著那頂屬於皇後的鳳冠，眼中野心一覽無餘，雙眸中還帶著一絲癡迷。
    “成為皇後，是天底下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情，嫣兒，除了外祖母，你就是這大漢最尊貴的女人，你是皇後，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想要什麽也都自有人雙手奉上。”
    張嫣被眼前可怕的母親嚇得不敢說話。
    ……
    呂雉對跪在地上祈求她改變主意的劉盈視而不見。
    “劉盈，陛下，哀家為你娶的這位皇後，你會喜歡的。天色不早了，陛下還是快些起來吧，免得嫣兒等久了。”
    “母後！兒臣是嫣兒的舅舅！您不覺得這實在是太荒唐了嗎？”
    劉盈不為所動，他堂堂皇帝，卻要被母後逼著娶自己的外甥女。
    他要如何麵對天下人，如何麵對嫣兒？
    “嫣兒乃魯元養女，你們並無血緣關係。”
    呂雉走了下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臉痛苦的劉盈。
    “嫣兒嫁給你，算是親上加親，好了，你也是看著嫣兒長大的，這個時辰，你若再不過去，嫣兒的臉麵往何處放？”
    “來人，將陛下請過去，準備大婚！”
    無能之人，隻配做傀儡。
    若劉盈能夠支棱起來，自己擺脫掉她呂雉一手安排的婚事，她反倒會高看他一眼。
    隻可惜，她這個兒子懦弱無能，是非不分。
    就這樣，還想保護戚夫人和劉如意？
    呂雉盯著被人強硬請出去的劉盈背影，眼神之中充滿了冰冷無情的冷意。
    無能就是原罪！
    認不清自己的處境更是愚蠢。
    政鬥向來都是你死我活，皇位之爭更是如此。
    ……
    是夜，這樁堪稱荒唐的侄女嫁舅舅的帝後大婚終於結束。
    有呂雉主持大局，耳邊朝臣宗親等等賓客的祝賀聲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劉盈滴酒未沾，直直的被人推進了未央宮。
    張嫣坐在床上一個隱秘的角落，燭火昏暗，不仔細看都察覺不到還有那麽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抱著膝蓋。
    聽到外麵傳來動靜的張嫣猶如驚弓之鳥，原本就緊繃的身體瞬間僵硬，一雙大眼睛滿是恐懼與不安。
    未央宮被裝扮的鮮紅一片，象征著新婚大喜的正紅色此刻在這對舅甥的眼中卻像是一隻張著血檀大口的怪獸，沒有喜慶，甚是刺眼。
    紅燭搖曳，喜帳高懸，外頭自是熱鬧非凡，可劉盈的心卻如墜冰窖，滿心苦澀。
    他身著大紅喜服，像個 被命運操控的木偶。
    遠遠的望著床上猶如受驚小獸般，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裏可憐的嫣兒，劉盈頓了頓身體。
    嫣兒……
    “嫣兒……”
    劉盈緩步向前，隨即坐在床邊輕聲呼喚。
    不管怎麽說，嫣兒是無辜的。
    張嫣一身寢衣，青絲垂落。
    一看就是被侍女伺候著洗漱過。
    劉盈越是呼喚，張嫣抱著膝蓋的雙手就越是用力，臉埋得更深。
    “嫣兒，別怕，我是舅舅啊，你不記得了嗎？舅舅從前帶你釣魚，放煙花，放紙鳶，你還記得舅舅親手給你做的那隻蝴蝶紙鳶嗎？”
    劉盈的聲音溫和輕柔，像是微風拂過般，讓張嫣感受到一種平靜與安寧。
    張嫣緩緩將頭抬起來，一頭青絲柔順光滑，即便在燭火下，也能看見那閃爍著的烏亮的光澤。
    伴隨她抬頭的動作，幾縷發絲垂落在纖細的脖頸邊，更添幾分嬌態。
    頗有些肉嘟嘟的臉上，一雙眼眸猶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眼眸黑亮，長長的睫毛仿若蝶翼，總是不安的煽動著。
    劉盈被她明亮純真的眼眸刺的心間一痛。
    看著張嫣有所鬆動的表現，劉盈強忍心中五味雜陳的苦澀，用力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對，嫣兒別怕，舅舅不會傷害你的。”
    劉盈伸出雙手，朝著張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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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嫣吸了吸鼻子，一股委屈之感湧上心頭。
    母親變了，身邊伺候的姐姐們也變了。
    她們變得好可怕。
    看著眼前一如往昔溫柔的舅舅，張嫣遲疑著。
    她好害怕舅舅也變了。
    可是看著舅舅希冀鼓勵的眼神，張嫣還是試探性的伸出自己的雙手。
    在昏黃的燭火下，兩雙手悄然交疊。
    張嫣才十一歲，小手白皙柔嫩，手指纖細得如同春日裏剛抽出來的嫩筍，肌膚透著粉嫩的光澤，指甲圓潤，恰似小小的珍珠貝。
    劉盈卻已經年滿十八，手掌寬大且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手指修長有力。
    當這兩雙手交疊在一起時，對比鮮明又和諧。
    他的大手穩穩地包裹住她的小手，像是要給予她無盡的保護與力量。
    她的小手在他掌心微微顫抖，帶著一絲緊張與依賴。
    順著劉盈的力道，張嫣緩緩從陰影的角落處出來。
    “舅舅，她們不讓我出去。我喊人，他們也不理我，我拍門，可是我的手好疼好疼。”
    張嫣鼻頭酸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愛。
    劉盈將小小的嫣兒擁入懷中，在此刻，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未央宮的宮門緊閉，不用想都知道是呂雉下的命令。
    此刻，若是他去敲門，一樣無人搭理，他這個皇帝，活得還不如一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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