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此行的目的地是驪山，準確的說，是秦始皇陵。
    三兄弟的分開，預示著大漢的新征程即將到來。
    呂雉如今已經徹底放權。
    從前不是她不放，而是兒子兒媳忙著談戀愛，義女定秦又將盤子鋪的太大。
    這麽久的時間跨度，老太太硬是沒找到機會徹底放權。
    如今的太子天資聰穎，生有宿慧。
    年僅十歲便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忙忙碌碌一輩子，老了老了，閑下來了，生命卻也要結束了。
    可呂雉誰也沒說。
    ……
    劉邦蹲坐在地上。
    娥姁要下來了啊。
    “原來你怕老婆啊。”
    扶蘇緊緊盯著劉邦那張憂愁的臉，皺皺巴巴的像橘子皮。
    “不是怕，是虧欠。”
    劉邦難得正經，歎了口氣，手指在地上畫著圓圈。
    “娥姁當年跟著我，吃了很多苦。”
    “你是說，這位呂太後可能會留下來？”
    扶蘇從劉邦的話裏聽出了這個意思。
    虧欠，劉邦這種皇帝能對呂太後感受到虧欠之情？
    他對呂雉能有這份良心？
    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是他不得不覺得虧欠。
    “乃公沒這麽說。”
    劉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微微有些炸毛。
    “不過，依著娥姁的性子，倒真有可能選擇留下來。”
    扶蘇笑了笑：“即便是獻祭靈魂，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就算有，也未必人人都肯永世被囚禁在此，當年你的那些老部將不就是如此嗎？”
    人人死了都要入地府，入地府後人人都要投胎轉世。
    或是成人，或是牲畜。
    作惡之人自然不敢轉世，可想要留在地府，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資格的。
    像嬴政劉邦這樣用獻祭自己靈魂的方式留下來的，即便有人破釜沉舟的甘受永世孤寂，但他們也做不到。
    靈魂強度不夠，在許願獻祭的瞬間就會魂飛魄散。
    起碼到目前為止，成功過的隻有三皇五帝，帝辛，嬴政，劉邦以及因為嬴政庇護而成功的扶蘇等人。
    但，呂雉的靈魂強度是夠的。
    人有時候是沒有良心的，但是到了某種特定情況下，他們總是可以緊急避險似的生出一顆良心痛一痛。
    想到這，扶蘇問道：“阿父，為何兒從未見過三皇五帝與商王呢？”
    惡貫滿盈的人不可能留在地府，更不會做出獻祭靈魂的事情。
    可帝辛暴君之名傳承千年，其中緣由又有誰知道呢？
    扶蘇隻稱呼帝辛為商王，而非紂王。
    嬴政看了看地府深處深不見底的黑色。
    “改變曆史，也是需要代價的。”
    不止三皇五帝和商王，十殿閻羅以上的鬼王等等，全都在沉睡這是因為什麽？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曆史在某一個節點必然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推演千千萬萬次，他們才從張皇後身上找到突破口。
    論誰也不會放棄這萬載難逢的機會。
    突然到來的劉七七，以獻祭靈魂為代價召喚未來的諸葛亮，李世民，劉禪三人。
    本該早逝的劉盈、劉肥，甚至張嫣，呂雉，現在全都還活的好好地。
    劉七七的稷下學宮，研究過程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正好需要的東西。
    一樁樁一件件，全靠地府諸人在撐著。
    “所以為什麽娥姁這麽年輕就要下來了？”
    地府這麽大方，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她自己想死，閻王也攔不住。”
    嬴政眼含悲憫，歎了口氣。
    此等女子，當年他活著的時候怎麽遇不見呢？
    多好的女相人選啊。
    “這不可能，娥姁如今子孫滿堂，國家興盛，正是該享福的時候。”
    劉邦不理解，話立刻就激動的說出了口。
    可話剛一說出口，他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轉身，死死地盯著嬴政的眼睛道：“是我，是因為我？”
    劉邦喃喃著，是因為他當初上去走的那一遭，是他去她夢裏那一回。
    是了，娥姁多麽聰慧的人。
    “你當初上去那一次，其中的神異便一直被呂太後記著？”
    扶蘇瞪大了雙眼。
    可是怎麽會有人因為一個猜測，就生了死誌呢？
    “娥姁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敢想敢幹。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有時候又總會犯傻。”
    真以為靈魂永遠不滅是什麽好事情嗎？
    他們被永世囚禁於此，靈魂不滅又有什麽好的。
    千年萬年的孤寂，想死都死不掉。
    娥姁厲害是厲害，可惜眼光不好，當年嫁給不是個東西的他，如今又要做一個不是東西的壞選擇。
    蠢死了。
    沒有選擇的時候被動選擇，有選擇的時候又自己飛蛾撲火。
    “要不你再上去一趟？”
    扶蘇心有不忍，想讓劉邦再上去一趟，托個夢勸說一下呂雉。
    “乃公這上去一次，娥姁就猜的七七八八了，要是再上去，她還能不把乃公摸個遍？這世上最熟悉乃公的就是她了，想裝都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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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就算他真的將事實和盤托出，娥姁難道會改變決定？
    她那個人，強死了。
    罷了，不想這些了。
    劉邦似是放下了這事，轉而又開始調笑道：“政哥哥，你如今可是沾我的光了，說說你，平日裏也沒個後代來拜上一拜。“
    “如今你我都是鄰居，想來乃公這三個好大孫兒應該也會順路來拜一拜你，給你上上香火。”
    扶蘇沉默，頓了頓指著外麵道：“你要不然看看再說？”
    劉邦瞪大了雙眼。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麽。
    揉揉。
    不對啊，還是不對啊！
    再揉揉。
    啊啊啊啊啊，不管再怎麽揉，他那三個不孝孫都是在驪山秦始皇陵墓前啊。
    不是，導航導錯了吧！
    你們爺爺我在這呢！
    ……
    是的，沒錯，幾個人主要是來拜見嬴政的，其次才是他們那在地府裏罵街的後爺爺。
    他們來到這裏，就已經不是一家一姓的事情了。
    這一點，劉七七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提起過。
    在他們之前，來秦始皇陵最多的就是劉七七。
    老祖宗，我相信，我們都會做到的。
    遠在邊境等候著諸葛亮和劉禪到來的劉七七遙望著秦始皇陵的方向。
    我們一定可以，建立一個沒有苦難的新世界。
    我們一定可以建立一個最強大的王朝。
    劉七七臉上滿是風沙肆虐的痕跡，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她摸著長城上的磚石，眺望著遠方凶神惡煞的匈奴。
    交戰的氣息沉寂已久，如今驟然爆發，肅殺的氣息肆虐。
    千百年後我們是一家，如今，我們會再次做到的。
    隻要天上地下隻有我們一家人，自當和睦。
    願，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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