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大人,皇後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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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眼眸沉淵,官袍上的蟒紋仿若遊動起來,仿佛主宰這世間的一切。
    “我何時說過要休了你,另娶她?”
    這多年來他與許清瑤的婚姻,如同沉重枷鎖,早已讓他失望透頂,身心疲憊。自己確實無數次動過休妻的念頭。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另娶皇後,從來沒想過。
    謝淩眼眸似寒星,眉死死地鎖著,仿佛寫滿了對她的憎惡。
    許清瑤卻笑得更歡了。
    “沒有?”她好不容易止住笑。
    “那謝大人謀反,所為何事?”
    謝淩道:“慕容深德不配位,如今各地災情頻發,百姓深陷水火,餓殍遍野,生靈塗炭。我心懷天下,輔佐賢能之人登上皇位,不過是為了拯救黎明蒼生,還世間一片太平。”
    “再者,我謝氏世家累世榮耀,為保家族子弟日後昌盛,能在朝堂延續百年輝煌,我所謀之事,又有何不可?”
    他雖心懷天下,有濟世之宏願,可他終究是個權臣,自然要為謝氏謀取長遠利益。
    現在慕容深已經被他們逼到了絕境,名存實亡,而他與信王慕容瀾劍拔弩張,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一時間,這片大地上風起雲湧。
    “好,好一個光明磊落、冠冕堂皇的謝大人!”
    許清瑤冷笑,她就不信,他對那個位置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想法!
    謝淩道:“這天下大亂,我所作所為皆為社稷安穩,與兒女私情無關。”
    當真是這樣麽?
    她含淚的眸突然迸出了毒光,就像是毒蛇對他吐出了蛇信子。
    她緊緊盯著男人的臉,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有可能變化的神色。
    “那我倒要問問謝大人,慕容深下台之後,倘若你贏了信王,到那時,你又要如何處置你那表妹?”
    中年的謝淩有著覆蓋萬物的威壓與沉寂,偏生他後期性情更是深不可測,尤其是那雙眼極寒,如同鬼魅。
    終於,他那日月悠長的眸子,有了絲波動。
    那人是皇後,享盡尊榮的皇後。皇帝出了事,她自然要受牽連。
    她或許會被人幽禁於深宮裏的一處偏殿,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命運的屠刀高懸頭頂,不知何時便會落下,任人擺弄,毫無反抗之力,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若慕容深下台……謝淩發現,他竟從未思索過該如何處置阮凝玉。
    沒有想過,她的歸處。
    “你敢說,若大權在握,你不會將表妹接入府中,給她一個名分?這麽多年,你對我不聞不問,還不是因為心裏裝著她!如今局勢動蕩,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想借著這亂局,實現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是男人,鐵錚錚的男人!她不信他不會為此動容!
    將皇後關在他的院子裏,囚禁,照顧她,逼她就範。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即便他是謝淩,許清瑤也覺得他不能免俗,哪個男人對心心念念的女人沒有占有欲。
    窗外凜冽的寒風呼嘯,裹挾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層冰冷的紗幕所籠罩,一片死寂。
    屋內,謝淩依然如山嶽般,身形紋絲不動,臉上是一望無際的平靜。
    許清瑤自認為對他了如指掌,可在這一刻,她才驚覺,這麽多年過去,她從未真正知曉他心中所想究竟是什麽。
    這時,侍衛進來,對他握拳道:“主子,屬下查清楚了,前幾日青羽去了京城的藥堂購置了一種叫‘落回’的慢性毒藥,而後,他將毒藥藏進了一個枕頭之中。”
    “依屬下推斷,青羽此次進宮,極有可能是企圖掉包皇後娘娘的藥枕。”
    聞言,謝淩的臉色稍微和緩。
    許清瑤依然不止不休:“謝淩,你不會真覺得你當了皇後一位體貼入微的好兄長吧?這幾年,你對她的所作所為,真可謂‘不聞不問’……”
    “哦,對了。”女人話鋒陡然一轉,眼裏全是嘲笑和幸災樂禍。
    “前幾日,她身邊的婢女慌慌張張跑出宮來,跪在你麵前,聲淚俱下地求你救她一命的時候,你是怎麽答複的,你可還記得?”
    “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你聽麽?”
    “想必,她現在對你恨之入骨!她根本就不想見你!你又要如何跟她解釋,這些年你對她的所作所為?”
    “你拿什麽去麵對她,拿什麽去彌補這一切!”
    謝淩抬眼:“你什麽時候跟信王勾結的?”
    這些年,他這位夫人裝得太好,除了有時候會打罵他的丫鬟,除此之外她在他的麵前盡顯知書達理之態,溫婉又安分,而他被繁雜的朝堂事務纏身,又一心謀劃大業,根本未曾察覺她的異心。
    明知道他在與信王兩虎相爭,許清瑤竟在暗中充當起信王的眼線。
    而這些事,他也是在這幾天才發現的。
    他的夫人,演得太好了。
    阮凝玉的宮女過來攔截他馬車的那一日,謝淩是想救她的,可當時信王的眼線就安插在附近,他怕敵人會對她下手,所以,他便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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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清瑤:“勾結?說得可真難聽。”
    她早在幾年前就瘋了,這些年來,她早已記不清究竟有多少次,她以“謝淩”的名義,在暗中設下重重圈套,妄圖置皇後於死地。
    念及此,許清瑤就覺得暢快。能不痛快嗎!
    “多久?嗬嗬…連我都忘記了……”她看了眼冰裂紋窗欞之外的風雪。
    真好看。
    可她過去的日日夜夜皆困於執念,根本無心欣賞這庭院內的四季變化。
    許清瑤含恨道:“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你沒想過事成之後,將阮凝玉收進你的房中?”
    謝淩卻在這個時候轉過身,衣角劃出淩厲的弧度,玄色大氅仿佛暗夜中展開雙翅的巨鷹。
    他輕輕道:“夫人瘋了,將她關在寒梅院。”
    暗衛鬆開她的脖子。
    許清瑤癱坐在地。
    她知道,她永遠不會再踏出這間屋子了。
    萬籟俱寂的雪天,謝淩大踏步離去,雖然知道了消息,可他還是始終放心不下。
    侍衛見狀,連忙上前,為他撐傘擋著風雨。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他心跳好快,仿佛即將要發生什麽令他不安的事情,這種預感很強烈,由不得他去忽略。
    謝淩忙奪過他手裏的傘,邁步向前,他得去一趟宮裏。
    許清瑤脖子上全是猙獰的紅痕,她瘋狂喘氣,又抬起頭,看著麵前那道從她少女思春,便開始愛慕、追隨,再到後麵與他攜手相濡以沫的的背影。
    這一眼便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謝淩來她家中探望恩師,她來書房尋父親,又悄悄躲在廊柱後麵偷看他,一眼萬年的情形。
    許清瑤聲嘶力竭,朝著那道背影吼:“謝淩,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夫妻近十載,她怎麽可能不了解他?
    對於從沒做過的事、未曾萌生的念頭,謝淩向來言辭篤定,堅決否認,態度斬釘截鐵,容不得半分置疑,他就是這樣一個很簡單直白的人。
    可一旦碰上某些棘手問題,他又會選擇沉默不語。
    適才那那長久的緘默,他的轉身離去,皆如宣判書,等同於默認了一切。
    作為男人,他終於在這一刻,直麵內心深處那潛藏已久、蠢蠢欲動的欲念。可當這欲念毫無遮攔地袒露在眼前,他卻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回避了,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故此他選擇了延遲麵對,對她的質問避而不答。
    如同發現了什麽好戲,許清瑤笑出眼淚來。
    謝淩剛走下台階,踏入雪中沒幾步,便見蒼山剛跨入院落,一臉驚惶失措,火急火燎地向他衝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
    謝淩停住,黑靴踩碎底下鬆軟的積雪。
    這時,猶如命運的魔咒一般,他冷不丁聽到身後的許氏發出了大仇得報的癲狂笑聲,在這寂靜的雪天裏,又尖,又突兀,又刺耳。
    謝淩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就連他眼前的事物也都跟著旋轉,變得模糊。
    與此同時,臉上已模糊一片的蒼山在他耳旁道:“大人,皇後娘娘她……”
    原來剛才那個過來稟報的侍衛也是被夫人收買了!
    青羽此去,被他們的人捉到了,他根本不是去掉包皇後娘娘的藥枕,而是去給皇後每日所喝的湯藥裏麵…下了鶴頂紅!
    服用鶴頂紅,足矣在短時間暴斃!
    娘娘她怕是……
    謝淩不語。
    低語片刻後,因沒有保護好皇後,蒼山便跪了下去,沉重地垂了頭顱。
    啪嗒一聲。
    蒼山便見男人手裏握著的竹骨傘掉落在了地上,任由雪花肆意地打落在他的大氅上,又化作成冰涼的水。
    蒼山一時竟不敢去看大人的臉。
    謝淩越過他的身體,雙目猩紅,幾近嘶吼,常年壓抑情緒導致這一刻聲音寒得骨髓都發冷。
    “把許氏拖過來,剁碎了喂狗!一根骨頭都不許留!”
    周圍聞聲趕來的家仆,無不感到脊背發涼,寒毛直豎。
    片刻過後,蒼山便見身旁的那道玄色身影遽然遠去,與茫茫大雪混為一體。
    蒼山在自家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大人身上,竟然看見了一抹似孩童般的不知所措。
    謝大人似乎連走路都不會了,身體晃了晃,趔趄了一步,險些栽倒在雪地裏,還要有人攙扶著。
    最後他輕輕推開了別人的手,來到剛被牽過來的馬前,一個人翻身上馬,風雪肆虐,韁繩在他手中微微顫抖。
    謝府的家仆見狀紛紛讓開道。
    他們在謝府呆了很多年了,第一次見謝大人失態成這樣,搖搖欲墜,仿若被抽去了脊梁骨,仿佛日月顛倒、天崩地裂……
    蒼山回神,忙帶著屬下一起跟上自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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