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他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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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宮裏回來那晚。
    阮凝玉卸下滿頭珠釵,沐浴完便想歇下。
    卻不想,抱玉進來急急忙忙地通報,說是大公子過來了。
    表哥過來了?
    春綠和抱玉互相對視了一眼。
    海棠院是內院,謝府男眷都是要避嫌的,再者現在都漏夜了,大公子過來幹什麽?
    何況謝淩還是平日裏最守規矩的嫡長孫,怎會深夜過來表姑娘這邊?
    這樣的情況,她們從來沒遇到過。
    於是兩丫鬟忙將小姐簡單收拾了一下,總不能讓小姐就這樣穿著單薄的寢衣去見大公子吧?
    就連阮凝玉也很慌,謝淩這個時辰了,來她的閨閣做什麽?
    她在屋裏踱步,又冷靜下來。
    莫非是她在馬車上茶味十足的賣慘,有了成效?還是什麽?
    丫鬟們正要擁護著披了織金繡梨花外裳的小姐出去。
    “等等。”
    阮凝玉眸光浮動,細碎若鱗。
    她折返了回來,來到梳妝台前,突然捧起一小小的妝盒。
    隻見堂屋的燈燭重新點燃了起來。
    謝淩坐在黃花梨木椅上。
    依然是宮宴上的那身雪青袍,隻不過外頭一件銀白狐裘裹著他修長的身軀。外麵還下著細密的雪,門邊停了一把油紙傘,而他的眉上隱隱有雪沫子化開成冰涼的水。
    他是一個人過來的。
    阮凝玉走過去,“表哥。”
    謝淩眉若刀裁,燈盞明暗交錯的光影打在他的臉上,玉容光影起伏,重巒疊嶂,如同骨格清秀、瀟灑飄逸的草字。
    見到她,男人輕輕頷了下首。
    而後目光越過她,落在她身後的兩丫鬟身上。
    “下去。”
    春綠和抱玉更是對視了一眼。
    大公子他莫非——
    現在謝府沒有一個主子能大過大公子的,大公子深夜來海棠院又算什麽?更甚者,就算他過來想對表姑娘做什麽,府裏也會封鎖得嚴嚴實實的。
    她們眼觀鼻鼻觀心,站著不動,她們擔心小姐。
    直到阮凝玉開口:“你們先出去吧。”
    待丫鬟走後,阮凝玉便坐在了謝淩的旁邊。
    “不知表哥深夜到訪,可是有急事?”
    謝淩:“手伸出來。”
    正當她要把兩隻手都伸過去時。
    “右手。”
    “……哦。”
    剛伸過去,謝淩便握住了她比玉還涼的手腕。
    她手背上的淤青,他在馬車上便看到了。
    謝淩手一探,便從懷裏掏出了青玉罐,而後打開上麵的蓋子,帶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藥香,雪白膏體在燭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他用兩指均勻地抹在了她的手背上,清清涼涼的感覺,在冬夜裏冰得她手指蜷縮,見她要躲,謝淩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謝淩原以為她還在氣,她不喜他,定會用力掙紮開,不願他觸碰的。
    可她今夜意外的乖。
    她垂著眼簾,安安靜靜地任由他塗抹藥膏。
    這讓謝淩的氣消了一些,沒那麽氣她遷就慕容深的事了。
    謝淩輕聲道:“這是太醫院秘製的愈傷膏,敷上三夜便好。”
    他語氣很疼惜,想到她的傷口,眼中又升出了煞氣。
    等他塗完後。
    阮凝玉乖巧地將手收了回去。
    “多謝表哥。”素白袖口滑落半寸,表姑娘將淤青掩進柔軟的雲紋綢緞。
    謝淩覺得像做夢似的,她的聲音也很輕軟,像裹了蜜糖的雲。
    他看過去,便見她在夜裏青絲披散於肩,玲瓏有致的身子被裹在了那淡黃繡梨花外裳裏,她膚光勝雪,眼如水,鼻纖細,可謝淩卻一眼看到了她那兩瓣紅豔的唇來,在夜裏泛著香豔的光澤,雲騰騰地蒸出香氣來。
    仿佛勾著人上去,一親芳澤。
    謝淩忽然想起了馬車上的那一吻。
    桌上跳動的燭火,將二人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今晚這一切,都跟做夢一樣。
    或許他真的是氣糊塗了,才會拿著藥膏來她的閨閣。
    之前還不與阮凝玉相熟時,謝易書頻頻去海棠院尋表妹,當時他還覺得成何體統,沒想到如今他也過來了,更恨不得能多待一會……
    “表妹肯喚我表哥,可是不惱了?”肯好好與他說話了?
    想到她回府之前一句話都不願搭理自己,謝淩無法忍受。
    阮凝玉心裏詫異。
    沒想到自己都在唇上塗了一層胭脂了,都沒讓他失態,是自己塗得太薄了麽?
    她搖頭。
    “可還覺得委屈?”
    一想到她在馬車上是如何掉淚珠尋常庇護的,謝淩的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樣。
    她再度乖巧搖頭。
    “表妹不委屈。”
    謝淩修長的指尖倏地攥緊青玉罐邊緣。
    她突然這麽聽話,倒讓他自責了起來。
    讓他更想起來她是如何在他的懷裏攥著他的衣襟哭泣的,嗚咽聲像受驚的小鹿,溫熱的淚水順著他鎖骨滑進衣內。
    男人心口泛起細密的疼。
    他長籲一口氣,目光冰涼。
    “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也不知道今夜為何會這般冒犯地來她的閨閣。
    身側一點一點傳來嬌嬈的香氣,隱約是從她的衣襟裏傳出來的。
    她身子一動,外頭披著的織金繡梨花外裳順勢滑落下去了些,露出了裏頭的寢衣,香氣大抵是來源於這裏。
    不能再待下去了,她紅唇啟合的弧度都在他眼前一一浮現,誰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
    謝淩撂下這句話,已利落地抓起門邊那柄墨竹紋油紙傘,踏入飄雪的庭院。
    回到庭蘭居後。
    想到慕容深,謝淩語調冰冷如霜,“從今日起,七皇子與表姑娘往來的書信,無論明遞暗傳,一概截下送入我書房。”
    他倒要看看,慕容深是不是活膩了,敢覬覦她的羅裙霓裳!
    謝淩坐回位上,眼前卻猝不及防閃現了今日見到的七皇子和表姑娘比肩而立的身影,他到現在心口似乎還隱隱作痛,那萬箭鑽心的感覺仿佛還殘留著,這陌生的感覺,讓他迷茫。
    開春後表姑娘便要商議親事了,他不能再等了。
    翌日,謝淩向皇帝呈上了一封請願書。
    “丈量江南土地刻不容緩,臣懇請聖裁。漕運淤塞、賦稅失準皆因田畝數據不實,若能元宵前赴任,臣便可趕在梅雨前勘完沿江十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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