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她算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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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完那場大火,負雪從秦王府侍衛的重重包圍下逃了回來。
    回到謝府,他脫去了那身黑衣。
    蒼山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變了臉色:“你受傷了!”
    抓住對方胳膊一看,隻見蜿蜒如蛇的傷口縱橫在上麵,刀口極深,王府的侍衛下了狠手。
    蒼山忙將燒酒取來。
    處理完傷口,層層疊疊的紗布下早已被血浸透,看得觸目驚心。
    不僅這裏,負雪的身體常年留著其他可怖的傷痕,都是他先前護著大公子而留下的。
    謝家是大族,入朝為官,怎麽可能沒有仇家?而謝淩又是嫡長孫,從小便遇到了不少刺殺,謝家養著他,便是讓他賣命護著公子安危。
    蒼山皺眉,“我去同大公子說……”
    負雪卻攔住他,皺眉,“一點小傷而已,不要去打擾公子。”
    蒼山紅了眼。
    他們倆兄弟之中,對謝淩最忠心的便是負雪。這些年,不知暗中為公子抗下了多少傷。
    “我的傷口不能說出去,秦王的侍衛砍傷了我一隻胳膊,秦王明天說不定會在京城裏找人。”
    負雪抓住他的手,皺緊眉心,“表姑娘最在意的便是秦王,若是被表姑娘知道了是大公子派我去放火的…定會對公子不利……”
    蒼山歎了口氣,“那這幾日,你便好好養著傷,公子有什麽囑咐便讓我去,你別逞強,這幾日你的手都不能再舉著劍了。”
    負雪勉強一笑:“哥,我明白。”
    蒼山點點頭,又去外麵燒水。
    可蒼山很快發現,自從負雪今夜回來了之後,便一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
    蒼山來到榻前,用陶盞遞了熱水過去,“怎麽了?你今夜怎麽這麽怪?”
    負雪捧著陶盞,緊抿唇。
    “哥,大公子當真……喜歡表姑娘?”
    蒼山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出了什麽棘手的事。
    蒼山將地上的紗布撿起來,再收拾下屋子,“可能吧。”
    負雪攥緊手指。
    “老夫人知道了定會生氣的,大公子他怎麽……”
    公子怎麽會喜歡那輕浮無狀的表姑娘?阮凝玉怎配?
    負雪也不傻,這幾次他給公子辦事,便漸漸看出來了端倪,公子竟然對表姑娘動了心……
    蒼山卻聽不出他心裏憋著的火。
    隻是納悶地瞥了他一眼,“你今日怎麽開始議論公子的私事了?”
    這可不像他。
    蒼山回頭,繼續幹活。
    “公子喜不喜歡,喜歡誰,都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非議的。別想了,時辰不早了,趕緊睡吧。”
    負雪滿口的話隻能憋了回去。
    他隻是覺得此番並不像公子的作為,公子定該死被表姑娘勾引了,迷惑了雙眼!
    大公子對著表姑娘死心塌地的,這次還費力地給表姑娘送去了幾盆花。
    那……許姑娘怎麽辦?
    許姑娘倘若知道了,怕是會傷心吧?
    負雪覺得庭蘭居以後的少夫人,隻能是才德兼備的許姑娘才對。
    “許姑娘能詩善繡,又懂烹茶插花,公子為何……”
    而且負雪也是為了大公子著想,萬一公子和表姑娘的事情一旦敗露,老夫人發火,受牽連的隻會是公子。
    眼見蒼山心大,對著這件事不聞不問,黑暗中負雪的臉更是沉了下去。
    ……
    昨夜秦王府走了水,翌日秦王帶著禁軍在宮外巡邏時,忽然一支冷箭從空中射出,害得他從馬上跌落,所有人看過去時,便見堂堂秦王狼狽跌落在地,鬧了一頓笑話。
    慕容深沒什麽表情,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此事恰好落入了安王的耳中。
    故此安王慕容晟今日在宮裏遇到慕容深時,便沒忍住幸災樂禍了一句。
    他本就看這個七弟不爽很久了,慕容深從小在太監堆裏長大的,憑什麽跟他平起平坐?憑他也配?
    “我道是誰踩著滿地狗尾巴草就進了宮,原來是七弟。正陽門大街的地磚可有磕疼七弟給父皇請安的膝蓋?”
    慕容深表情平平無奇:“不勞大皇兄費心。”
    “曆代以來,不立嫡便立長,大皇兄眉眼又生得與父皇極像,真是可惜。不過,長兄如父,二皇兄登基後定會敬著你的。”
    慕容晟適才還得意的臉,一下便陰沉了下去。
    身為長子不如慕容昀,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恨。
    明明先帝便是將皇位傳給了庶長子的父皇,憑什麽,他連跟慕容昀競爭的機會都沒有,慕容昀小他幾月生下,出生便被封為了太子,憑什麽?
    慕容深乖順垂目:“皇弟還要去給父皇請安,來日再跟大皇兄敘舊。”
    慕容晟沉沉地盯著他離開。
    本以為這事便這樣過去了,誰知他剛到宮門要騎馬回王府時,父皇卻將他叫了過去。
    明帝坐在高堂上,麵色難看。
    “深兒說你不滿朕封他為秦王,便故意叫人對他放箭,害得他當眾出醜,可有此事?”
    慕容深向明帝說了今日安王見到他便露出得意之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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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晟頓時瞪大雙眸,他怎麽也沒想到慕容深竟然敢栽贓嫁禍給他!
    “父皇,不是兒臣幹的!”
    慕容晟指向慕容深,目光帶恨,“是七弟栽贓嫁禍兒臣!請父皇明鑒!”
    明帝目光一眯,“深兒說,那日朕賜給他一張鐵梨象紋翹頭案,你便當眾刁難他,可有此事?”
    慕容晟嘴唇囁嚅:“確,確有此事……”
    他不敢撒謊,當日來來往往的都是朝廷官員和禁軍。
    慕容晟額頭落下冷汗來。
    “七弟見到兒臣禮數生疏,恐損皇家顏麵,兒臣隻是想替父皇管束下皇弟,絕無他意!今日正陽門大街上的那支冷箭,也不是兒臣命人放的!”
    明帝眉都不曾皺一下,一張威臉便讓人腿抖。
    “他是你七弟!自幼遭人欺淩,連筷子都拿不穩的年歲,卻要在冷宮裏學著看人眼色!”帝王袍袖掃過堆積的奏折,“他不過剛學了數月禮儀,禮數生疏,你便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他罵得臉色煞白、雙腿打顫!”
    “你這般折辱幼弟,當朕看不出你的心思?分明是不滿朕封他為秦王,才故意當眾給他難堪!”
    慕容晟白了臉,當即跪下。
    慕容深也跪在了他旁邊。
    有他上回折辱秦王的事在先,導致陛下對他現在是狐疑重重。
    然而無論他再怎麽解釋,明帝都沒有打消心中疑慮。
    “父皇息怒,皇兄許是一時心急,還望父皇念在骨肉親情,從輕發落……”慕容深磕著頭。
    明帝看著眼前恭順的幼子,神色緩和幾分。
    慕容晟都快將牙齒咬碎了。
    事已至此,他已明白,若自己再死死咬住是慕容深不放的話,隻會更加深父皇對他的厭惡。
    慕容晟隻能吞下了這啞巴虧。
    ……
    秦王府昨夜走水的時候,很快傳進了謝府。
    阮凝玉原本做著繡活,聞言那根細針不小心紮進了指腹裏。
    謝妙雲正說著,知道她擔心。
    “不過沒事,秦王府隻是燒毀了一些東西。”
    阮凝玉還是擰眉。
    那還是有人對他動手了,是誰?
    慕容深才剛被封為秦王,就有人這麽急不可待地就想要殺他了麽?
    是安王,齊王,還是信王?
    信王應當不會,他如今仍是明帝膝下最得寵的幼弟,篡位野心尚未顯露分毫……
    但有人反應比她還大。
    聞言,謝宜溫捏著繡菊蝶手帕的手才漸漸鬆開。
    “堂兄來了。”
    她們這會兒齊聚花廳,姑娘家說笑逗趣呢。
    文菁菁也在場,聽到這聲音,她立馬坐直了起來,忙拉著婢女整理著頭上的珠花。心裏正懊悔,沒想到表哥會過來,而今日她隻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鬱金色綾子裙,上麵繡著的穿枝花紋也不夠亮麗,早知道表哥會來,她今日也不會戴這麽素的玉耳墜子了。
    謝淩從外頭的芳水池那處走過來,穿門而入,便恰好見到表姑娘被繡花針紮了一下,而後六神不安的畫麵。
    謝妙雲眸光靈動,見堂兄擰眉向表妹看去。
    謝妙雲也看向阮凝玉。
    她“呀”地一聲。
    “表妹,你的手被針紮到了……”
    阮凝玉這才感知到指腹的疼意。
    她蹙眉,“不礙事。”
    而後,距離幾步之遙的謝淩便看見她挽著鬆鬆的頭發,這時啟開了那抹了胭脂的檀口,疑似嬌喘微微,兩瓣紅唇便這麽含住了她指腹上的細小血珠。
    謝淩心一緊。
    別開了目光。
    阮凝玉吮完血,眼如秋波,雙眉還是蹙著。
    謝淩平靜地看著。
    她就這麽擔心。
    意識到他的目光,阮凝玉含了擔憂的眼眸便這麽望了過來。
    謝淩撇開目光,他不喜歡她用眸中隻有他人的一雙眼來看他。
    燒了那幾件衣裳,也是為她好。
    倘或慕容深真有什麽危險的心思,他拿出那幾件衣裙招搖過市,那麽她便不得不嫁給他了。
    自己已經盡他所能,做到最好的了。
    既沒傷極慕容深,也沒碰旁的東西。
    隻是他沒想過慕容深竟會如此狡猾,竟然將這兩件事栽贓給了安王。
    謝宜溫這才站起來,見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的他竟來到花廳,便以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便站起身問:“堂兄過來是有何要事?”
    謝淩搖頭。
    “我來尋子文。”
    謝宜溫:“二堂兄正在三叔房中。”
    謝淩頷首,玄色廣袖被穿堂風掀起一角,抬步離去。
    原以為表哥會多留一會的文菁菁失望地坐了回去。
    隻是阮凝玉卻發現,他臨走前朝自己身上落下來了一眼,那目光是落在她手上的。
    而她的手裏,正繡著片墨竹的葉子,繡了半片,還沒繡完。
    她在描花樣。
    大庭廣眾之下,表姐們都在身旁,手裏那片薄薄的絹布,卻出奇的燙手。
    謝淩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眼裏隻有大表兄的文菁菁此刻卻聞到了不對勁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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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和阮凝玉之間的氛圍……好像有些古怪,含糊不清,但又讓旁人插也插不進去。
    而且,表哥和阮凝玉好像有眼神互動了!
    表哥看了阮凝玉一眼,阮凝玉見到了,卻默默低下頭去。
    文菁菁看得眼珠子都瞪了。
    表哥和阮凝玉……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謝妙雲這時看了周圍一眼。
    “二堂姐呢?”
    說來也是奇怪,謝易墨近來都是不見人影,謝妙雲已經很久沒看到她了。
    見沒人回答。
    謝妙雲看向文菁菁,“文菁菁,二堂姐呢?她最近是怎麽了?”
    饒是她跟謝易墨不對頭,但不影響她此刻覺得怪異。
    誰知對方看著阮凝玉在繡帕子,心神不寧。
    “我哪知道?”文菁菁回得很敷衍。
    謝妙雲則眯起了眼,“你會不知道?你不是同二堂姐最要好麽?”
    文菁菁心裏正冒酸水呢,哪來會管謝易墨如何如何了?
    但謝妙雲這番盤問,文菁菁還是隻得不情不願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二表姐是怎麽了,我倒是有去映雪院找過她幾回,但二表姐的丫鬟卻說二表姐在睡覺,不見客……”
    文菁菁隻當謝易墨是不想見她,如今表哥就要去江南了,她正擔心著開春之後,謝老太太會不會給她找個顯貴點的門戶,她哪有閑工夫去想謝易墨?她自己的事情都應付不過來。
    見一問三不知,謝妙雲抿緊了唇。
    真是奇怪。
    按理說,她這位二堂姐平日裏最愛出風頭,無論哪些京中名宴,隻要有秀才藝的環節,二堂姐定是要拿下彩頭才肯罷休的,鬥藝將對方彈琴的姑娘都比哭了,二堂姐也隻是高傲地抬著下巴,手下的技法依然不肯停下,而今兒究竟是怎麽了?連上回的賞梅宴也沒參加……
    眼見表妹在繡帕子。
    文菁菁走過來,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繡著上麵的墨竹。
    文菁菁看得眼睛都直了。
    “表妹,你這帕子是繡給誰的?”
    發現她又在窺探,阮凝玉心裏有些不舒服,隨便敷衍了過去,“我給自個繡的。”
    文菁菁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
    眼見她就坐在自己旁邊,阮凝玉皺眉,突然就繡不下去了。
    她笑著看向文菁菁:“文表姐,表哥馬上就走了,你不去他那嗎?”
    阮凝玉心裏就納了悶了,明明她給了文菁菁很多機會,文菁菁怎麽也不加把勁?莫非是個傻的?
    文菁菁臉蛋登時僵硬了下來。
    她現在特別害怕謝淩,哪還敢湊到表哥跟前去?
    表哥不僅生她的氣,還生阮凝玉的氣。她們兩個人一起算計了他……
    眼瞅著阮凝玉在繡墨竹的專注側臉,文菁菁卻移開目光。
    她心一橫,打算不對阮凝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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