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對著周逸儂是有一份愧疚和心虛的，她沒跟周逸儂對視，幫周籍挖了幾勺西瓜，笑了笑：“好啊，你想聊什麽？”
    周逸儂仰頭盯著天花板，眼神放空，雙腿無意義地晃悠著。
    明慧看她一眼，想了想：“今天的宴會，你不開心？”
    周逸儂點了點頭：“嗯。”
    明慧不解，但她還是像其她貴婦奉承她一樣：“是宴會的等級不夠，你不滿意？你希望再盛大一些？”
    周逸儂委屈地瞪她一眼：“你怎麽跟別人一樣。”
    明慧淡然笑了笑：“我本來就很庸俗。”
    今天這場麵，都把周彩霓嫉妒瘋了。她多想在這老宅裏風光一回，讓所有人都羨慕她也有這樣優秀的兄弟。可她家二房，優秀的兄弟沒有，隻多了一個跟她分家產的私生女姐姐。
    周逸儂垂著眼角，苦惱地說：“他的理想，是做化工方麵的科學家，專注科研。本來，他想拿到通知書，到了開學日子，就低調的去上學。”
    “我把他的錄取通知書發在朋友圈，是為他高興，沒想到周夫人卻為他大擺宴席……昨天晚上，他跟我發消息說，他可能做不了科學家了……”
    明慧明白。
    周逸儂的這位兄弟，也要為周家做出貢獻，再也不能憑喜好做他自己了。
    畢業後，他會進入周氏，按照周夫人設定的軌跡成長起來，一步步地成為她培養出來的人，成為她的人。
    明慧抿了抿唇：“其實，做科學家……他們研究出來的成果給企業用，企業批量生產出來，就能給百姓用，一樣是造福於社會。”
    “也有很多做科研的專家，被聘用在企業裏。據我所知，周氏不但跟研究所合作，也挖了不少專業領域的博士，你不用這樣苦惱。你的兄弟今年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呢。”
    “他可能被這樣的場麵嚇到，也可能是煩到，不喜歡被關注才跟你發牢騷。”
    明慧安慰周逸儂，周逸儂搖了搖頭，再次抬頭看著天花板，但這時，她的腿晃動頻率快了一些。
    她輕輕晃著腦袋：“明慧，以前我設想的我的一生……大學畢業找一份我喜歡的工作，空閑時間做一些我喜歡的手工，日子過得充實，平淡，平凡，安穩。”
    “我的父母也對我沒有太多的期待，隻要我健康快樂。直到……”她看了眼明慧，“直到你把我帶到肖神的麵前。”
    “你知道嗎？”周逸儂嘲弄地笑了笑，“我爸說，知道肖神公開我是他女朋友之後，他覺得像中了大獎。我媽也這麽覺得，說老周家祖墳冒了青煙，改變命運的時候到了。”
    “爸爸升了職，我媽被很多貴婦邀請著喝茶逛街。周夫人時不時地送珠寶和名牌包給她。她第一次用上全球限量版的包，高興地在所有人麵前炫耀了一圈。”
    “我媽幾乎每天都給我做思想工作，叫我好好照顧肖神，不要惹他生氣。要多問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要討他的歡心，要有豪門太太的儀態，叫我多跟周夫人學習。”
    “她還給我去報了貴婦培訓班學禮儀。我的工資之外，她每個月往我的卡上打錢，叫我用錢不要太小氣，會被那些名媛貴婦笑話，丟肖神的臉。”
    “……最近，她開始催我，問肖神有沒有跟我求婚，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她叫我一定要牢牢抓住肖神。我們那一支能不能翻身，就看我能不能做肖太太了。”
    周逸儂覺得自己像是被皇帝看上的秀女。
    全家因為她被人看上而出人頭地，有了光耀門楣的希望，而不是她本人有多麽出色。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父母一旦有了更大的希望，更高的看點，就改變了初衷，全然忘記他們原本隻是希望她健康快樂。
    周逸儂一個人慢悠悠地說了很多，明慧抿著唇一言不發，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回應她。
    周籍聽不懂大人之間在說什麽，聽得昏昏欲睡，小手揉著眼睛，西瓜汁淌了他整個下巴。
    明慧拿了紙巾擦幹淨他的嘴和手，把他放在靠窗的躺椅上，蓋上小毛毯哄他睡了。
    回頭走到周逸儂旁邊坐下：“你想讓我幫你在肖神麵前探探口風，或者催一催他，盡快跟你結婚？”
    說這話時，她心裏是形容不出來的滋味。
    覺得自己簡直是拿捏全局的壞女人，一邊跟別人的男人好，一邊又茶得做好人，做媒人。
    周逸儂嚇了一跳，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我沒那個意思。”
    吐了口氣，她皺著眉毛：“是我在為我這段時間的人上人生活，覺得困惑。”
    “離開我原來的生活軌跡，融入他的生活裏，值得嗎？”
    周逸儂想到成為肖太太以後的生活……雖然她覺得，肖神會尊重她的意願，讓她保有原來的生活節奏，可那還是改變了的。
    有句話說，生不由己。
    她為現在的自己困惑，為將來而恐懼、彷徨。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明慧，你能告訴我，肖神值得我為他付出一切嗎？”
    明慧望著周逸儂充滿疑問和不安的眼睛，心虛地別開眼睛。
    她扯了個笑，低頭剝手指甲：“你這話問的……我回答不了你吧。”
    周逸儂又一次地看向天花板，說：“你嫁給周曄時，我知道你在周家不開心，日子過得艱難。我也知道，你不是因為喜歡周曄而嫁給他，是為了你們簡家。”
    “我現在……”
    她抿了抿唇，腦袋突然垂下來，像被什麽折彎了脖子。
    明慧眉心微微動了下：“你……喜歡肖神嗎？想嫁給他，跟他一起生活嗎？”
    “我聽人說的，他對你很好，也很照顧你。”
    周逸儂想到肖神對她的那些好，溫暖的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說，她是有福氣的女人，得到了肖神的偏愛。她也覺得，她居然有這樣好的運氣，竟然可以跟天神似的男人做戀人。
    簡直是小說照進現實。
    這樣獨特的偏愛，怎能不讓女人心動。
    “喜歡……”她喃喃說著，沒有發現明慧微微白了的臉。
    周逸儂突然笑了下：“我好像曾經跟你聊過這個話題。”
    明慧“嗯”一聲，回得心不在焉：“聊了，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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