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從頭到尾都在人群裏圍觀。
    站在她的立場，她不會主動出來說長論短。
    主要是，那幾個都比她年紀大，輩分麽，說來都是她的公婆。做兒媳的，哪有管公公的情人和私生子的事的。
    要說這個時候可以挺身出來拉偏架的，應該是周逸儂那一家子。但明慧剛才看見周逸儂的母親有心出來說話，卻被周逸儂按下了。
    周逸儂對著她的父母微微搖了搖頭。
    想來，周逸儂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在為她和全家的將來做打算。
    至於肖神，他之前對周夫人的求助就置之不理，此刻也隻是冷眼旁觀。不過在別人看來，他隻是一個聽從女朋友的男人。
    明慧的目光輕輕從他臉上滑過。
    周籍哭得厲害，她走到人前，將周籍抱在了懷裏。
    黎珺嫻看到明慧，身體好像更虛弱了。她搖晃了下身體，似乎就要站不住，周顯崇忙著哄孩子顧不上她，黎珺嫻搖晃那一下，抓住了周顯崇的手臂，身體搖搖晃晃的。周顯崇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短促的呼吸，一手抱著兒子，另一隻手橫在她的腰間防止她摔下去。
    他沉著臉對著簡明慧道：“怎麽，你連我的事情都管起來了？給我讓開！”
    明慧看了眼懷裏的周籍，慢慢地擦他的眼淚，哄他別哭，待周籍停下哭鬧，她才看了眼那還在大哭不止的嬰兒，說道：“天氣這麽悶熱，站在這裏說話，別說大人受不了，才一個多月的嬰兒更受不了。”
    “我記得老周管家在秀堂街有間茶樓，要不然，移步去那裏商量？”
    黎珺嫻就知道簡明慧出來不會憋什麽好屁，她掛在周嫻崇的身上，虛弱得好像隨時就要暈過去。她好不容易到了老宅，豈是說走就走的？
    周夫人在這時候好似找到了幫手，看明慧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竟帶了些淚光。
    周顯崇卻氣得不輕，斥責道：“簡明慧，周家，還是我做主！”
    明慧一步都不挪動，淡淡地說：“身為周家的人，我有責任和義務守護我的家。如果公公實在嫌我礙眼，你可以代替周曄，讓我離開周家，那我就什麽都不管了。”
    “你——”周顯崇眼神震顫。
    如果不是因為蔦島，他早就讓這個興風作浪的女人滾出去了。
    明慧說：“說來，今天是周家的喜事，大家也都高興著。旁支子弟考上了重點大學，說明周家有興旺之象。黎秘書卻在這裏吵鬧不止，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得被敗了興致。”
    黎珺嫻的臉都綠了。
    權貴多少是有些迷信的。這麽多人給一個旁支的捧場，一來是給周家麵子，二來是看熱鬧，三來，就是沾沾文曲星的光。
    周家旁支的這個孩子是今年蘇城的理科狀元。換到古時候，跟中舉沒什麽區別。周家死了個周曄，其他則顯得平庸，沒什麽大作為。
    簡明慧的話，多少在周顯崇的心裏激起了浪花。
    黎珺嫻偷偷看周顯崇的臉色，深吸口氣，哽咽著說：“簡明慧，你要做小周夫人，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看了眼周夫人，“我也從來沒有為難過你，你又何必為難我和我的兒子？”
    “想想你自己，你不就是私生女的身份……也就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了。”
    一時間，四周議論聲響亮，都在看簡明慧要怎麽應對這一局麵。
    一邊是私生女的身份，她應該有同理心，想給她的“同類”撐傘吧？
    可她也同時是周籍的養母，正經的原配太太，怎麽也得維護自身利益。
    可黎珺嫻的話沒錯，周夫人對這個兒媳從來沒心慈手軟過，她還能不計前嫌，堅持維護惡婆婆？
    明慧抱著周曄，往前走幾步，垂眼看著嬰兒。
    哭得臉都漲紅了。
    明慧伸出一根手指，試著讓嬰兒抓握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孩子太小了，加上人多，應該是嚇到了才會哭鬧不止。
    明慧道：“黎秘書，他隻是個嬰兒，你怎麽不心疼心疼他？哭這麽久，哭壞就不好了。”
    “杵在這裏，除了讓人看熱鬧，最受傷的是孩子。先聽我一句話，移步到茶樓，有什麽話，坐下來商量不好嗎？我看你也快站不住了，也心疼一下自己。”
    她硬話軟說，黎珺嫻不是聽不懂。
    “是啊，這孩子聲音都啞了。再哭下去，隻怕是要生病。黎秘書，你想要這孩子上周家的戶口，可孩子要是出了問題，你難道打算再生一個？”
    旁邊有人說話。
    黎珺嫻的臉色更難看了。
    簡明慧用孩子道德綁架她，但她同時也是個母親，幾個人一勸，她就無法再繼續直挺挺的站這兒了。
    她拚著命站在這兒，說是為了孩子的名分。可孩子都快哭病了，她再不管不顧，就要被人指責不顧孩子的命，隻想利用孩子上位了。
    黎珺嫻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隻好掛著眼淚同意去茶樓說話。
    同時，她也看出來了，這些慣會看風向的太太們，已經倒向了簡明慧。
    嗬嗬，小周夫人，好啊，厲害啊……
    周夫人也有同樣的感覺。剛才她讓人看盡笑話，卻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包括她一心扶持的周逸儂，也沒有請肖神為她說一句話。
    不過，簡明慧倒是遵守了她的諾言——隻要她是小周夫人，她就是周夫人。
    周顯崇帶著孩子和黎珺嫻轉往茶樓，周夫人繃著臉上車。
    明慧吩咐老宅的其餘管事招待好賓客，而她則帶著周籍一起去往茶樓。
    這一次，去茶樓的沒有很多人，隻有周家的這幾個核心人物。
    到了茶樓，周顯崇直接將黎珺嫻抱去床上，讓她躺著休息，孩子則交給保姆去隔壁。
    那細心體貼的樣子，周夫人看著眼紅，也更心酸無比。
    她除了周夫人這個頭銜，真是一無所有了，連夫妻的一點情分，也都不剩下了。
    她神色萎靡的坐在椅子上，服務員遞茶給她時，她正恍惚著，被提醒後才端了茶水捧在手裏。
    明慧則要自在很多，茶照喝，點心也照吃。
    心裏則在想周冉。
    為什麽周冉看到黎珺嫻就跑了？
    周顯崇忙活了一陣子，終於坐下來。他就坐在黎珺嫻的床邊，看起來更像是一對夫妻。
    周夫人從鼻腔裏冷冷哼一聲：“我當年生周曄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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