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睜大著眼睛，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碎片。
    似乎在那碎片中，看到自己也被人撕碎，殘落在地，再被人踩上一腳。
    她看著肖灼拿了主持人的話筒，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小周夫人私德有虧，不配做主婚人，宣布訂婚儀式就此作廢。
    又說了一些安撫道歉的話。
    明慧耳朵嗡嗡的，沒有再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她看向肖神，隻見他腳步移動。
    肖立宇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憤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肖神額頭的青筋鼓出來了。
    父子倆，似乎在暗自較著勁。
    台下，又有人在說，就算小周夫人私德有虧，但新人是無辜的，隻是主婚人而已，現場換一個就行了。
    這時候周顯貴突然闊步上台，笑得僵硬：“結婚麽，新人是主要人物，其他都是配角。”
    他擺擺手，看一眼那幕布，一揮手：“這東西還不撤了。”
    不知道是事情太突然，沒有人反應過來，還是有人刻意要讓那照片被人一看再看，從事發到現在，那張巨大的照片一直明晃晃地留在幕布上，竟然沒有去關閉投影。
    直到周顯貴說話，那投影儀才暗了下去。
    也像一場大戲的落幕。
    周顯貴自薦做主婚人，代表周家繼續完成跟肖家的訂婚。
    在這場鬧劇中，最開心的應該就是他了。
    二房搖擺不定，一會兒投靠周夫人，一會兒又轉向黎珺嫻，近來竟然成了簡明慧的走狗。嗬，他們肯定沒想到，簡明慧這麽快就垮了。
    三房因為周冉那件事，被周顯崇嫌棄，冷落已久，這時迫不及待想表現一把力挽狂瀾。
    肖灼冷漠地看著他：“婚禮，講究一個吉字。肖家沒有介意小周夫人寡婦身份不吉利，同意她做主婚人，但是周家的誠意，讓人懷疑。”
    周顯貴張了張嘴唇蒼白地解釋：“不是，沒有……周家也不知道……”
    肖灼淡淡一掃周顯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轉眸看向明慧。
    “不過，我倒是想問一下小周夫人，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陰沉沉地盯著明慧：“事情已經如此，不如趁著還未散席，大家都還在，給個解釋就好。也免得散場後，什麽閑話都往外飛，對小周夫人更不好。”
    “另外，也算是給肖家一個合理體麵的交代。”
    明慧臉色慘白，看著嘴唇開合的肖灼。
    毒蛇。
    他在逼她，也在離間她和肖神。
    他希望從她的嘴裏，說出她的男人就是今天的新郎——肖神。
    隻要她一說肖神的名字，他將顏麵掃地，跟她一樣，被那麽多人的鋒利的眼神和刀片一樣的話，撕成碎片。
    肖神在此刻也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又能成她心裏，那個沒有擔當的男人。
    她就會恨肖神，更想將他公之於眾。
    肖灼盯著她：“簡明慧，孩子的父親，在現場嗎？”
    目光從她的臉上滑過，轉向了肖神那一側。
    在他的眼神暗示下，即使明慧什麽都沒說，別人也能猜測一二。
    明慧知道他們的手上有她和肖神的照片，隻是不知道具體拍到了什麽。
    如果投影儀亮起來，第二次亮出的是她和肖神，那麽她什麽都不說，肖神奸夫的名聲也能落定。
    肖立宇擰了擰眉，感覺到肖灼的不對勁，看一眼肖神，更用力地抓緊肖神，沉聲道：“肖灼，周家的家事，跟我們肖家無關。”
    “這場鬧劇，馬上結束！”
    肖灼沒有說話，也沒有結束的意思，看向明慧：“小周夫人，我代表我們肖家，找你討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明慧攥緊手指，深吸口氣，對著肖灼泛著嘲弄狠戾的眼睛，一把抓過話筒說道：“我的個人私事，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我隻是有個喜歡的人，有什麽問題？”
    “是啊，跟喜歡的人有個孩子，有什麽問題？”突然，台下響起一道散漫不羈的聲音。
    陸禦臣漫不經心地解開西服外套扣子，邊走邊脫，像是t台走秀似的，踩著散漫步子上了台。
    他扯鬆喉間領帶，像是那束縛影響他發揮似的，輕咳兩聲，響亮清晰的嗓音響起。
    “不好意思，孩子是我的。”陸禦臣笑看一眼明慧，“你終於肯說喜歡我啦？”
    明慧張了張嘴巴，這家夥這時候來趟渾水幹什麽！
    陸禦臣長臂一橫，攬在明慧的腰間，手臂一收，將她貼在自己的懷裏。
    他隻穿了一件襯衣，領子鬆開了兩粒扣子，盡顯恣意風流，張揚得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他覺得不能夠的事。
    “小周夫人長得漂亮，人又能幹。周曄不喜歡她，死了都還霸著她。這叫沒人性。”
    “你們是鬼嗎？跟他一樣沒人性？”
    “我喜歡簡明慧，我要她，怎麽啦？”
    全場嘩然。
    雖然說是現代社會，也見過不少奇葩事情，但那些都是關起門來，不讓人看到的。沒見人這麽張揚高調地宣揚喜歡寡婦，還搞出人命的。
    荒唐！
    明慧被陸禦臣抱在懷裏，臉貼著他的胸口。薄薄的布料，他的體溫燙著她的臉，燙得她不知所措。
    事情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她該怎麽辦？
    她頭痛欲裂，感覺靈魂和身體分離了。
    這道靈魂逃離了身體，留下軀殼被人恥笑，被人議論，被人抱著。
    眼睛模糊起來，是要哭了嗎？
    一滴、兩滴，淚水落了地。
    她隻是想悄悄的哭，但有一隻手輕柔地擦去她滿臉的淚，滿懷深情的說：“哭什麽。”
    在所有人看來，這眼淚都是喜極而泣，是女人終於被男人公開認愛後的眼淚。
    沒有人知道簡明慧在悲哀什麽。
    也沒有在乎。
    或許有人在乎，隻是身不由己。
    明慧看向被肖立宇死死抓著的肖神，喉嚨翻滾了一下，看向肖灼：“灼總，給你解釋了，我可以走了嗎？”
    肖灼自認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管是簡明慧還是肖神，都別想安然無恙地走出去。
    卻不料半路跳出來一個陸禦臣。
    攪屎棍！
    肖灼退到一側，手臂往旁邊一擺，陰陽怪氣：“既然孩子父親都站出來了，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也就沒什麽了。不過……”
    他看向陸家那一桌子：“我是該恭喜陸叔叔，還是恭喜周叔叔？”
    眼睛擺向麵色綠得發黑的周顯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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