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林晚檸輕聲說了句，
    “秦遠舟，謝謝你。”
    這一聲道謝，不同於以往帶著疏離的客氣，而是含著一種真切的、觸動心弦的感激。
    秦遠舟聞言，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猛地轉過頭看向她。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愧疚、感激，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這讓他一貫沉穩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看路！”
    林晚檸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更擔心他的分神，連忙提醒道。
    “呃！”
    秦遠舟如夢初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開車，慌忙轉回頭去看前方。
    或許是剛才那一瞬間的心神激蕩，待反應過來時，腳下竟是一個急刹車！
    “吱——”
    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林晚檸猝不及防，身體猛地向前一晃，雖然係著安全帶，但後腦勺還是磕在了堅硬的椅背上，“唔”地輕呼一聲。
    “怎麽樣？撞疼了嗎？”
    秦遠舟心髒驟停，立刻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傾身過來查看她的情況。
    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大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後腦勺，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焦急和心疼。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到極致。
    林晚檸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眼眸中自己小小的倒影，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屬於軍人的剛硬氣息和此刻獨有的緊張。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情愫在狹小的車廂內悄然滋生、蔓延。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棱角分明的臉，他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略帶痛楚又有些慌亂的眼神，兩人都短暫地愣住了，忘記了反應。
    “嘻嘻嘻！哥哥姐姐親親！”
    就在這時，車窗外傳來幾個孩子稚嫩的笑鬧聲。幾個放學路過的小孩蹦蹦跳跳地圍在車旁，看到車裏兩人靠得極近的樣子，好奇地拍打著車窗玻璃，起著哄。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兩人。
    林晚檸臉頰更紅，猛地往後一縮，拉開了距離，低著頭不敢看他。
    秦遠舟也尷尬地輕咳一聲，迅速坐直身體，重新係好安全帶，故作鎮定地對窗外的小孩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快走。
    孩子們笑著跑開了。
    秦遠舟重新發動汽車，車廂裏恢複了安靜，但剛才那個瞬間的悸動，卻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兩人心底都蕩漾開久久不散的漣漪。
    兩人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回到了廣濟堂。
    林晚檸道了聲謝，匆匆下車，腳步略顯淩亂地走進了院子。
    連秦遠舟在身後說了句“晚上我來接你”都沒聽太真切。
    雖然已經辦理了離職，可之前有幾個病人堅持要求她繼續為他們治療，林晚檸沒辦法，隻好安排每周兩次，隻接待複診病人。
    坐在診室裏，等待下午開診的時間，林晚檸還有些心神不寧。
    剛才和秦遠舟之間那個意外靠近的瞬間，以及他那緊張擔憂的神情，讓她平靜的心湖泛起了波瀾。
    就在她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定定神時，一個熟悉又讓她不悅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是林偉成。
    他探頭探腦地往裏看了看，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笑容。
    林晚檸放下茶杯，眉頭微蹙，語氣平淡地問道，
    “你來幹什麽？”
    “聽說你在這工作，沒想到真是啊。”
    林偉成搓著手走進來，先是假意關心道，
    “晚檸啊，爸來看看你。最近……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有事說事。”林晚檸不想跟他兜圈子。
    林偉成見狀，也不再繞彎子，清了清嗓子，直接拋出了正題，
    “那個……晚檸啊，你看你現在一個人在香林市也不容易，年紀也不小了……爸有個朋友，他兒子挺不錯的，在拖拉機廠當車間主任，香林市本地戶口，人也老實肯幹。爸想著，給你介紹介紹，你們見個麵？”
    林晚檸簡直要氣笑了。
    她就知道林偉成找上門來準沒好事。
    “不用了。”她冷冷地拒絕，“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嫁人。”
    “過得好？”
    林偉成上下打量著她，眼神裏充滿了懷疑和不屑，
    “你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農村丫頭，能怎麽個好過法？你在這幹的也是給人打掃衛生的活吧？想要活得像個人樣，還不是得靠男人！趁現在還有人要，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經事！”
    “我嫁不嫁人，嫁給誰，好像輪不到你來操心吧？”
    林晚檸覺得跟他說話簡直是浪費口舌，冷笑道，
    “我記得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
    “斷絕關係？”
    林偉成被戳到痛處，聲音立刻拔高了，
    “我是你老子！你的婚事我怎麽就管不得了？！”
    “我的婚事？”
    林晚檸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地看向他，
    “你是真心為我好，還是又想打什麽算盤？我看，你是想借著我嫁人，給你寶貝兒子林海波在香林市鋪路吧？那個車間主任，能幫襯海波不少吧？”
    被女兒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內心深處的真實意圖，林偉成惱羞成怒，指著林晚檸的鼻子罵道，
    “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好心為你打算，你倒反過來汙蔑我！我看你就是自私自利！翅膀硬了，連爹都不認了！再說了，你個當姐姐的，為弟弟著想有什麽不應該的？”
    越罵越激動，吐沫星子橫飛
    “讀了幾天書，認識幾個字，就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人物了？我告訴你，離了男人，你什麽都不是！”
    “我自私？”
    林晚檸站起身，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到底是誰自私？林偉成，你這輩子做的哪件事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兒子？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要不是你當初那麽喜歡算計，把林燕燕當成換取利益的籌碼，她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聽到林晚檸提起林燕燕，林偉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徹底繃不住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還有臉提燕燕？！你妹妹都被你害得送進精神病院了，你就在這幸災樂禍！馮曉天那個王八蛋，現在要跟燕燕離婚！還要我們家退還彩禮！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林晚檸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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