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溫阮趁著其他人還沒來，第一個來到樣品間。
    她用噴了藥水的絨布擦拭每一件成品珠寶，監控顯示她隻是在整理樣品。
    那些看似保養的動作，正在將腐蝕劑均勻地塗抹在寶石表麵。
    工作室這群人真爭氣，短短幾周的時間，就設計好了所有的珠寶。
    但就是他們太爭氣了，讓她都沒有發揮空間了！
    所以隻能抱歉了，隻能委屈他們的作品當成她的墊腳石了。
    國際珠寶協會的珠寶展很快就到了，隻要這些樣品都毀了，那麽他們就拿不出像樣的作品，到時候，隻能用她的作品。
    不過聽說在此之前，這批要送去時尚雜誌拍攝。
    溫阮的嘴角微微上揚。
    等雜誌印刷發行時，這些珠寶已經開始出現細微變化，等正式發售時，問題會愈發明顯，而等消費者發現問題時，溫念初作為主設計師難辭其咎。
    “溫阮，你在物料室做什麽？”沈漾突然出現在門口。
    溫阮的手微微一抖，隨即露出甜笑：“我來確認下主石到貨情況。”
    她晃了晃手中的物料單，“姐姐之前不是一直在找0.5克拉黑鑽嗎？我托朋友找到了，我想給她個驚喜，正好緩和一下我們姐妹倆的關係。”
    沈漾麵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寶石，沒發現問題後才離開的。
    等她離開，溫阮立即聯係了倉庫主管，以“質檢需要”為由調取了所有備用主石。
    在無人處，她用特製紫外線筆在每顆寶石的腰棱處刻下細小的裂痕，這些裂痕在常規檢測下無法發現，但在強光照射或長期佩戴後會逐漸顯現。
    做完這一切，她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八點一刻，溫念初踏入工作室大門，她將外套掛在門邊的衣架上，目光習慣性地掃過樣品間——玻璃櫃裏的珠寶在晨光中閃著內斂的光芒。
    “念初早啊！”程語抱著一摞設計稿匆匆走過，“樣品室剛送來的新一批紅寶石，成色比上次還好。”
    溫念初點點頭，徑直走向自己的設計台。
    台麵上整齊擺放著昨日未完成的設計圖，一隻青銅色的窮奇胸針半成品靜靜躺在絲絨托盤裏。她戴上專業放大鏡，指尖輕輕撫過獸首的眼睛部位——那裏需要鑲嵌兩顆0.5克拉的黑鑽。
    沈漾將一份檢測報告遞過來，跟她說了今天早上的事：“溫阮說是托朋友從南非帶回來的，正好補足我們缺的那批主石。”
    她猶豫了一下，“那顆黑鑽我已經讓質檢部做了檢測，淨度、切工都符合標準。”
    溫念初接過報告，目光掃過各項參數。
    數據完美得近乎刻意——每一顆黑鑽的淨度都是vvs1級，色度全部達到d色，連重量都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
    她總覺得溫阮不會這樣好心，剛才沈漾提到溫阮去過樣品間，她便問道，“樣品間裏的東西呢？”
    沈漾壓低聲音，“應該隻是例行檢查，沒動任何樣品。”
    她頓了頓，“不過有個細節很奇怪，溫阮今天噴了很濃的香水，把樣品間的香薰都換了。”
    兩人正說著，何頌的助理忽然來到門口，有些欲言又止，“念初，有個事得跟您匯報。”
    溫念初抬頭，示意她繼續說。
    “今早盤點時發現……”助理遞上一份檢測報告，“上周到的莫桑比克粉鑽，有幾顆淨度不達標。”
    溫念初接過報告，快速掃過各項參數。
    數據顯示這批鑽石的淨度確實比采購單上標注的低了0.2個百分點，但仍在行業允許的誤差範圍內。
    “通知采購部重新核驗供應商資質。”她將報告放在一旁，“另外，把這批鑽石單獨存放，暫時不要用於成品製作。”
    助理離開後，溫念初取出主石樣本，在專業顯微鏡下仔細觀察。
    她想不通溫阮到底想做什麽，沈漾也沒猜出來，不過目前她沒什麽動作，就先靜觀其變吧。
    溫念初將鑽石在顯微鏡下緩緩旋轉，讓光線從不同角度照射。寶石內部的折射依然璀璨，但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她取出標準比色石進行對比，數據顯示色級確實達標，可肉眼看上去卻少了往日的靈動火彩。
    “奇怪……”她輕聲自語，從抽屜取出紫外線手電筒。
    當特殊光束掃過鑽石腰棱時，一道幾不可見的熒光一閃而過，快得幾乎像是錯覺。
    溫念初的指尖微微一頓。
    當年上大學時，教授曾演示過某種特殊塗層在紫外線下會產生的熒光效應。
    但是她不敢確定。
    她記得沈漾父親對珠寶這方麵也有研究，立刻叫來了沈漾。
    溫念初將顯微鏡下的鑽石指給她看：“我記得你父親對珠寶塗層有研究？”
    沈漾點頭：“對，我爸最近正好在研究珠寶表麵處理技術。”
    她湊近顯微鏡，“這是……？”
    “我發現這批鑽石在紫外線下有異常熒光反應。”
    溫念初壓低聲音，“但不敢確定是什麽物質，我不敢送去質檢部檢查，怕打草驚蛇，能請你父親幫忙檢測一下嗎？”
    沈漾會意地點頭：“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溫念初從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沈漾將問題鑽石小心地放入其中：“很快就能給結果，他實驗室有台進口的x射線光電子能譜儀，什麽塗層都逃不過檢測。”
    目送沈漾離開，溫念初重新審視著剩下的鑽石樣本。
    兩小時後，沈漾送來了檢測報告。
    她的表情異常凝重：“鑽石表麵檢測出納米級聚合物塗層，這種物質會隨時間推移逐漸氧化。”
    她壓低聲音，“最終導致寶石永久性霧化。”
    溫念初的目光落在報告上那個陌生的化學式上：“多久會顯現效果？”
    沈漾推了推眼鏡，回答，“根據環境溫濕度，大約三到六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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